董欲言忙碌了一天,面上沾汙著汗漬,頭髮也略顯凌亂,但那張清麗卻又倔強的面孔上,神采卻絲毫不減,馮陳氏看著眼前的姑娘,心中不禁輕嘆了一聲。
“倘若佑兒身子好好的,你嫁入我家來,我是再高興不過的了,只是你也知道,”她馮陳氏說道這裡,只覺心中一陣痠痛,過了好一會,才又接著道:“兩年前寒兒退婚,與我說你有百般不是,我就覺得不對,董成謹的女兒,怎麼可能那般不堪,他昨日還說你是個言語刻薄舉止輕浮的姑娘,我半信半疑,今日一見,全然不是那麼回事,其間必有種種誤會,姑娘這般人品,怎可明珠暗投,可恨我夫君與煙寒,怎可做出那許多下作的事情來——”馮陳氏念及此處,心中更是悲憤難忍,一時間只覺得全身的血液都往頭上湧去,原本就隱隱作痛的兩顳此刻更是疼痛難惹。
“夫人,你怎麼啦?”欲言瞧見馮陳氏臉色不對,不禁急忙上前扶住。
“不礙事,我只是有點頭疼——”馮陳氏此話未曾說完,人便一下子倒了下去。
“夫人!”董欲言驚訝的呼了一聲。
馮陳氏的兩位丫鬟也急急上前將她扶住,嘴裡不住的喚著:“夫人,夫人。”
馮陳氏只一眼不發,面色蒼白的倒在椅子上,一隻手在不住的顫抖。
“你家夫人可有什麼病麼,最近可有說哪裡不舒服麼,這些天有服什麼藥麼。”欲言一邊按著馮陳氏的人中,一邊一口氣問了許多的問題。
“夫人這一年來身子一直不太舒服,總說頭暈頭痛,我家老爺說夫人是思慮太多憂心太重所致,吃了許多安神定氣的藥,有時好一些,這兩日又嚴重一些。”一個丫鬟一邊慌張的拿著汗巾子替馮陳氏擦拭著額頭上不停冒著的冷汗,一邊回答道。
“夫人像是中風了。”欲言俯下身來,中食二指按在不省人事的馮陳氏的手脈上,皺著眉低聲道。
“怎麼辦,怎麼辦,怎麼辦。”馮陳氏隨身的兩位丫鬟急得要哭了起來。
“姚叔,去將院子裡那張藤條長凳拿來,讓夫人躺下,姚媽,去把我的銀針拿來,你們,你們讓轎伕趕緊去告訴你家老爺一聲,你,你幫我把夫人領口的襟扣解開。”欲言口中不斷吩咐著,原本手忙腳亂的眾人開始有了些許條理。
馮陳氏很快被安置在了長椅上,姚媽也拿來了銀針,欲言跪在馮陳氏身旁,一邊將銀針在馮夫人頭上的太陽,風池,四瀆,印堂四處一一刺入,一邊道:“紫河車二錢,熟地黃三錢,赤白芍一錢半,菖蒲一錢半,茯苓一錢半——”她嘴裡一邊不停的念著,姚媽一邊頻頻點頭,待欲言說完,她便急忙去藥櫃開啟相應的抽屜將藥一一撿了出來。
欲言依舊跪在馮陳氏身旁,手裡的銀針緩緩向下,朝馮陳氏手上的合谷,列缺,啞門等穴位輕輕刺去。
她低著頭跪在地上,頭上大顆大顆的汗珠不斷滴下,也不曉得過了多久,卻聽見門口傳來一陣混亂的腳步聲。
“夫人,夫人!怎麼回事,這是怎麼回事?”
杏林堂的大門被推開,光線射進來,馮元凱也急急的衝了進來。
他滿頭大汗,那不管什麼時候都打理得平平整整的白髮此刻散亂在兩鬢。
他衝到長椅旁,推開一個丫鬟,然後彎下腰握住了馮陳氏的手,焦急的在馮陳氏耳邊大聲道:“阿婉,阿婉,你醒醒,你醒醒呀。”
這馮元凱老奸巨猾,熱衷權勢,善於鑽營,他有百般不是,但是卻有一樣好處,就是為人用情專一。陳婉十七歲嫁於他,夫妻三十餘載,一直恩愛如初不離不棄,雖因為子嗣問題納了兩房側室,但絲毫不曾動搖馮陳氏地位。
此刻馮陳氏面色恍白,人事不知的躺在那裡,馮元凱內心禁不住生出一股極大的恐懼。
“夫人應該是中風了,我剛替夫人針灸了一回,一會藥也快要熬好了,夫人這樣子不宜搬動,我看還是讓夫人先在我這——”欲言轉過頭對馮元凱道。
“你這,你這裡能住人麼!”馮元凱此刻已經全然不顧得禮數,只顫聲道:“你這裡的藥阿婉能吃麼!回去,帶回去!”
他說道這裡,突然想起了什麼,厲聲喝道:“你剛才扎的是什麼穴,現在煎的是什麼藥?”
欲言聞言,便如實一一作答。不想馮元凱聞言大怒道:“你簡直就是胡鬧,我夫人這分明就是風火痰雍,應該用玄參,硃砂,磁石,羊角,化痰開竅,化瘀通脈,你,你簡直是——”
馮元凱說罷,不住連連跺腳。
“夫人牙關緊閉,面赤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