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我不答應。
只是最後這六個字,卻因欲言眼裡再次出現的譏諷之色而未能出口。
“這個東西,你拿走罷。”陳煙寒低低說完,便從懷中拿出一張疊得整整齊齊的紙。
董欲言一見陳煙寒手裡的東西,臉上頓時一陣紅一陣白。
不用看,她也曉得那是什麼。
她接過那張紙,微微開啟一半,幾個斷斷續續的字便落入了眼裡。
子浩欠探花樓。。。以身抵債。。。任憑其處置。。。宣治三年十一月初七。
還有三天,這期限便要到期。
這張賣身契,幾經轉手,終於又回到她的手裡。
欲言迅速的將這張賣身契合上,然後一動也不動的木立在原地良久。
“欲言——”陳煙寒帶著擔憂之色低低的喚了一聲。
董欲言這才回過神來,急忙擠出一個笑容,將慌亂之色蓋去,然後道:“多謝,多謝陳大人,”只是她的聲音還是難免有些斷續:“欲言,欲言教弟無方。。。惹人恥笑,那六百一十四兩銀子並利錢,我自會,自會想法歸還大人。”
她說道這裡,便實在是難以為繼了。
她那日無意中對陳煙寒說出探花樓幾個字,已經是暗自後悔,如今這些家醜,卻是全教他知曉了去。
這些丟人的事,誰知道都好,就是不能讓陳煙寒知道,他已經夠看不起她了。
他一定暗自得意,當初的退婚,是個多麼明智的抉擇,這樣的一家人。哪裡配與他結親。
她一直低著頭,以致於完全沒有能注意到她面前這個男人眼裡的苦澀神情。
她居然還謝謝他,她居然還想要還他那六百一十四兩銀子,她若知道這一切的始作俑者是他的話,那又會當如何?
陳煙寒終於明白了什麼叫做心在顫抖。
他曾經在談笑之間,便將莫大的壓力與屈辱盡數加在這個小女孩身上。
這個弱小的,頑強的。美麗的。不知道什麼時候起,佔據了他全部心靈的女孩身上。
董欲言依然低著頭,將手裡的這張紙。慢慢的撕成了碎屑。
她終於解脫了,再也不用擔心自己會被送去探花樓了,那個叫杜若恆的男子看她的樣子想起來都叫人不寒而慄。
“——半年,我只給你半年。我且看你半年之後怎麼拿出這六百一十四兩銀子來,到那時。我會讓你知道我杜若恆是什麼樣的人,而且,不管那時有多少人願意出多高的價格買你的梳攏,我都不會賣。那時,我將親自來替你開苞!——”
杜若恆的手指在她面上劃過,那種冰涼的感覺現在還讓人害怕。
“侄少爺。侄少爺,老爺要你趕緊過去。六王爺來探病了。”
一個僕人急急的來到南花閣,站在門口對陳煙寒高聲道。
什麼?
欲言面上不禁露出幾分吃驚之色。
陳煙寒卻眉頭一皺,然後對董欲言,語氣卻開始變得幾分疏離了起來:“董姑娘,一道去罷。”
“這,這不合適罷。”欲言有些躊躇。
她在馮府是一個外人,貿然隨行迎候,似乎不太妥當。
“有什麼不合適,他與董姑娘交情匪淺吧。”陳煙寒冷冷道。
該死的,那傢伙不會是衝著欲言來的吧。
他昨日在太后那邊,就不該沒事提起欲言。
董欲言聞言,面上一紅,不禁帶著幾分惱色道:“陳大人真會拿人取笑,我是什麼人,怎敢與六王爺有交情,不過是六王爺曾有恩與我,祈蠶節那日我幫他去猜一個謎語罷了。”
“他與你有什麼恩情?”
董欲言卻緊閉雙唇,一言不發。
玉佩丟失之事非同小可,自然不敢告人。
陳煙寒見狀,不再追問,只淡淡道:“不說就算了,走罷,你不去,他也會召見你的。”說罷,便一轉身,獨自朝屋外走去。
欲言躊躇了片刻,便亦遠遠的隨在他身後走了出去。
他都這般說了,若不去,反顯得不夠坦然。
她與宇文哲明,本來就問心無愧,宇文哲明那日那句話中給的暗示已經足夠——除了蕭漸漓,沒有哪個世子會與平民結親的——她若說曾有片刻的心神不定,那也早因這句話煙消雲散了。
他二人這般一前一後來到正廳,卻見馮元凱已經在那裡等候了,幾個太監模樣的人指揮著馮府的僕人擺放著一個桌椅蒲團的位置,欲言這才發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