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人請。”
魏掌櫃准許了,杜菀姝才抽出帕子,小心翼翼地將玉匣子裡的墨取了出來。
她左瞧瞧、右看看,覺得這塊“龍涎墨”,和平時的徽墨也沒什麼區別。要說品質,還沒父親收藏的那塊好呢。
要說不一樣的,就是那不同尋常的土香。
既然都叫龍涎墨了……
杜菀姝把墨放回玉匣子裡,看向呂仁義。
“還得多謝呂中貴人為我婚事操持,”她說,“中貴人於三娘也不是外人,有些話,三娘就直說了,還望中貴人不要責怪。”
呂仁義挑了挑眉梢。
話說到這份上,呂仁義也把杜菀姝想說的話猜出了個大概。
他揹著手,面色微微不悅,帶著慍色開口:“夫人都說了,咱不是外人,直說就是。”
“三娘雖沒見過宮中御墨,但也是見父親用過徽墨的,”杜菀姝搖頭,“這龍涎墨……連杜家的用墨都比不上,更遑論宮中的?”
呂仁義知道杜菀姝不會說好話,卻也沒想到這麼幹脆。
他愣了愣,低頭看向魏掌櫃寶貝的墨:“這——”
杜菀姝:“要說這墨不同尋常之處,就是貴重徽墨,往往以麝香作為調香,這墨名為龍涎,用的應是龍涎香。可三娘覺得,這宮裡也不是用不上龍涎香,縱使中貴人把這墨買回去,呂伴伴見了,怕也不會高興到哪兒去。”
這方面,杜菀姝沒必要同呂仁義說謊。
若是睜著眼說瞎話,事後敗露了,倒黴的還不是她自己?
再傻的人也不會這般上趕著給自己招惹麻煩的。
因而呂仁義聽了,一行冷汗就落了下來。
現下已不是買不買的問題了——買回去了,招惹乾爹不快,他不是還得完蛋!
“三娘有一言,中貴人聽聽看如何?”杜菀姝見呂仁義神色凝重,不由得放緩了聲音。
“夫人請講。”呂仁義趕忙開口。
“這龍涎墨,中貴人還是不帶回去為好,”她說,“但墨不帶回去,可以把方子帶回去。叫最頂尖的工匠把麝香換成龍涎香,到時候再贈予呂伴伴,可不是買回去的,是中貴人命人親自為伴伴製作的,說出去,不更好聽?”
這話,要是換任何一個懂墨的,都不用杜菀姝來說。
她在樓下時,聽宦官說呂仁義到宮外購墨,已然推測出是這般結果。
天底下的工匠,最好的、最拔尖的,哪一行不是為皇家做活?要是宮外的墨真的比宮中還好,還能讓呂梁拿到手,那做御墨的匠人也別想活了。
呂仁義與魏掌櫃僵持許久,定然是不懂這行。
差人去做龍涎墨,證明呂仁義掛在心上了,誠意擺在這兒呢。
到時候,就算龍涎墨還是不如麝墨,呂梁也不好再說什麼。
呂仁義思量半晌,覺得是這個理。
他又看了一眼玉匣子裡的墨,訕訕摸了摸袖子:“夫人這提議不錯。這墨,甭管好不好,要是呂伴伴知曉我是奪人所愛,肯定又要怪罪我。”
說得好聽,跟剛才一臉刻薄,分明打算強買強賣的不是他一樣。
不過,杜菀姝也不打算與他計較到底,低了低頭:“中貴人謬讚,若是無事,三娘就先下樓購置用品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