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木蘭入宮也六年了,可說話音調還是改不了江南音,背起這詩來,就嬌柔婉轉、十分動聽。加上她對這首詩極熟,其中抑揚頓挫處都把握得當,讓人不知不覺聽完,竟還覺意猶未盡。
“背的這般熟,可是因應了你的名字之故?”宋禎聽她背完就問。
林木蘭答道:“奴的名字便是由此詩而來,家中長輩期盼奴能如詩中的木蘭一樣。”
宋禎一時詫異,實在想不到,一個揚州富商還能對女兒有如此期盼,就道:“那你可還差著一些。”說完拾起書卷繼續看,不再說話了。
林木蘭福了一福,退到牆邊立住,才發覺自己這一次應對官家,竟不曾心慌冒冷汗,難不成是背了《木蘭辭》的緣故?
另一邊丁木槿將宋禎兩條腿都捏過,宋禎便換了姿勢,示意丁木槿停手。她嫉妒林木蘭剛跟宋禎說的那一番話,便走到林木蘭身邊,示意她去暖閣裡鋪好被褥,準備讓官家就寢。
林木蘭倒情願自己進去忙活,好過這樣板正立著,便悄悄去了暖閣,將床上被褥鋪陳好,又取了湯婆子將被子裡烘的又暖又軟。
這暖閣燒了地龍,已經十分暖和,只是被褥原都是疊放起來的,怕官家睡的時候不舒適,才又用湯婆子烘過一遍。她這裡不過片刻功夫就把一切收拾好了,也不往外面再去,只守著熏籠坐著。
丁木槿見林木蘭沒再出來,心裡這才舒服了點,不料沒多一會兒就有內侍進門請旨,問官家要不要召幸嬪妃。萬幸官家擺了擺手,沒有這個打算。
丁木槿就度著時辰請官家就寢,又獨力服侍官家更衣洗漱,只要林木蘭在旁打個下手。林木蘭把一應事物收好,吹滅通亮的蠟燭,只留一盞琉璃小燈,看丁木槿正在放床帳,便取了寧神香放進熏籠,自個悄悄退了出去,到外間矮榻上坐下,輕輕出一口氣。
裡頭丁木槿看她出去了,有意慢了動作,側著身兒解那纏在一處的流蘇,眼睛偷瞄官家,卻見官家正合了眼假寐,不由失落,手上解的更慢了。
宋禎聞著淺淡的甜香已經有了睡意,卻感覺到身旁的帳子沒有落下來,便出聲道:“磨蹭什麼呢?”
室內原本十分安靜,他這一出聲,丁木槿嚇的手上一鬆,帳子已然落下來,那纏著的流蘇卻依舊纏著,扯得帳子都皺皺的。
“官家恕罪。”丁木槿顫聲認錯,忙用力將流蘇扯開,又理好帳幔,才躡手躡腳的退出去。
外頭林木蘭已在打瞌睡了。她們值夜,燈只能點一盞小燈,也就模糊看得見屋內輪廓,別的事情是做不了的。裡間官家在睡著,她們也不能說話談天,只能這樣生熬著,自是免不了打盹的。
尤其這會兒,官家剛剛入睡,基本上是不會叫人的,正可打會兒瞌睡。
丁木槿在裡頭做作半晌,官家卻連一個眼神都沒給她,正懊惱呢,直接上手推了林木蘭一把,低聲指使她:“幫我倒杯溫水來,我這腳都麻了。”
她剛剛不是跪就是站,還跟前跟後的忙活,確實有些累了,林木蘭也不與她計較,起身去給她倒了一杯水來。丁木槿看她還跟往常一樣沒脾氣,心裡倒順暢了一些,喝完了水,不一會兒也打起盹來。
林木蘭被她推醒,反倒一時沒有睡意,看著這會兒外面有月光,便站起身往門邊兒立住,隔著琉璃窗子向外望。
此時正是萬籟俱寂,透過綠濛濛的琉璃窗,那半邊兒月亮也似生了青苔一般。林木蘭想著孃親說的故事,嫦娥一個住在月上廣寒宮,身邊只得玉兔做伴,不由心內輕嘆,自己這般入了宮,雖沒有月亮上那般遠,可情形卻也差不多了。
不知道孃親現在怎樣了。輝哥也有十一歲了,不知有沒有讀書,他們還住在芍藥巷嗎?
正想的出神,前面卻忽然傳來腳步聲,視線裡很快也出現兩個內侍疾步而來,到門前階下,梁汾已經走出來低聲問話。
這個時候還到了這裡,肯定是有事了,林木蘭正要轉身去門外問問,就聽裡面官家的聲兒叫人:“誰在外面?”
林木蘭看丁木槿還在瞌睡,回身推了她一下,便快步進去暖閣,回道:“回官家,有兩位內侍過來,正與梁高品說話。”
宋禎坐起身,叫林木蘭來掛起床帳,又命她去傳梁汾進來。林木蘭應了,出去的時候見丁木槿竟沒起來,還在打盹,忙又使力推了她一把,等她快步到了門邊,梁汾已在門外候著了。
林木蘭忙忙將門開啟,“官家傳梁高品覲見。”
梁汾一點頭,快步進去暖閣,林木蘭跟在他身後,見他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