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陪我大哥更無聊!”洪欣賭氣似地說道,“你是怕我纏著你嗎?我和我大哥過兩天就走了,不會再熱臉貼上你這呂洞賓!躲著不見,是不是不想承認我和大哥是你朋友?!”
向恂不知怎麼就惹怒了洪欣,氣頭上的洪欣小題大作,向恂分辨不出洪欣說的是真是假,只有用行動否認,大事化小,命人再牽了一匹馬過來,向恂和洪欣一起從宮門離開。
洪欣不止一次地偏頭看了身旁的向恂,轉瞬即逝的氣憤早就換作不捨的目光在向恂身上流連。昨夜洪世昌帶著十足的決心攔住洪欣房門口,就是不讓洪欣去找向恂。不可能的事情,再怎麼努力,只會難為自己,為難他人,如果對方能幸福地生活,那就用遠遠的觀望來守護,至少這樣的回憶有了更具意義的句點。
洪世昌說來說去都是意思差不多的話,只不過身邊多了最真實和最具說服力的例子去啟發洪欣的感悟,向恂和宛茗在各自這樣的情況下都還是成了夫妻,緣分的事,不得不信。洪欣倔強固執,卻難以自欺欺人,忍下所有的不甘和疼痛,答應了洪世昌離開涇地的提議,洪世昌也同意多給洪欣幾天時間作別。
馬兒突然停下,等洪欣回神,向恂已經站在馬下拉住了洪欣的馬,“那麼早等在那裡,你肯定沒吃早飯,先下來吃點東西。”
洪欣從馬上下來,面前是熱氣騰騰,香飄四溢的麵攤,向恂將馬繩綁在樹上,叫了兩碗麵。等著的間隙,向恂看了看洪欣,“你怎麼了?無精打采的,你和洪大哥難道真的要走?”
洪欣同樣看著向恂,卻是答非所問,“你每天早上出宮都不吃早飯的嗎?粗活累活忙大半天哪來的力氣?”
灑著蔥花的兩碗麵被跑腿的端上桌,向恂沒在意洪欣牛頭不對馬嘴的話,“早上沒什麼食慾,餓了就吃點農家糧,很夠飽。”
“一個大男人吃那麼少”,洪欣把自己碗裡寥寥無幾的幾片薄薄的牛肉全數夾到向恂碗裡,“像你這樣的人也是少有,含著金勺子出生,過著貧苦的生活竟然沒有一點不適應和脾氣,原先眾星捧月一般,現在不知好歹的百姓指名道姓地罵你,心裡肯定不舒服,表面還要裝得雲淡風輕。”
向恂聽著洪欣這一通類似數落的話,笑笑反問,“難不成我還要哭著喊冤不成,那樣百姓們就會可憐我,同情我,然後原諒我輸掉了他們的家國?他們怨我,是因為我身上曾經揹負著他們的希望,然後我讓他們失望了。我所承擔的責任能給我皇位,也會給我帶來指責,不過人始終應該往前看,這樣後面的路才會充滿希望。”
向恂吃了一大口面,腮幫子鼓得滿滿的。洪欣的筷子夾了夾麵條,又停下,“讓你想通的人,是宛茗吧?”
向恂咀嚼的動作一頓,繼而點了點頭,“我不能否認,未知的日子因為有她在身邊,我很踏實,雖然我們之間有很多促使我們敵對的潛在因素,但是我願意相信她。”
洪欣動了動嘴唇,低下頭吃麵,不再多說一句。
向恂近來最明顯的變化,不用費思量地去發覺,就是向恂嘴角多起來的微笑,而這細微卻深刻的變化只來自於一個人。宛茗大病初癒,治療的是向恂和宛茗兩個人的感情。即便宛茗什麼都不做,只要她在向恂身邊,向恂就可以得到全世界一般,更何況向恂於宛茗就如宛茗對向恂一樣重要,這兩人終究是離不開彼此。
“小舞”,宛茗換了一套便於出門的衣服,看向在桌邊收拾的小舞,“都準備好了嗎?”
小舞用綢布將桌上的糕點包好放進食盒,看見宛茗出來,驚了一下,“公主,您又要出宮?我給駙馬送去就行了。”
“有何不可?宮外有豺狼虎豹嗎?”
宛茗狀態輕鬆,小舞小聲嘀咕,“只怕比豺狼虎豹還難纏,任大人問起來,我又沒法交代了。”
心情頗好的宛茗腳步也輕快,小舞放開臉舒口氣,任勞任怨地緊跟其後。
一碗麵的功夫,出城必經的路上竟然已經走不動道了,平日最繁華也不至於如此。向恂皺眉看著前方擁擠的人群,熱鬧的焦點還未出現,一曲婉轉的琴聲先眷顧了眾人的耳朵,悠悠揚揚奏出了無限哀思。
人群中只是不斷爆發叫好聲,而向恂在琴絃撥動的那一瞬,視線定格在傳出琴聲的閣樓之上,目光焦灼詫異,一眨不眨。
“你怎麼了?”洪欣用手肘撞了撞向恂,再看向向恂盯著的地方,“好像是青樓又要拿花魁來做名堂,你不會也想摻和吧?”
“什麼?”向恂不可思議地問著,心裡已經有不好的預感,仍不願相信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