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門處等著樊籬的一大群人,委婉地笑道,“不用了,你的公事要緊。我就住在離這兒兩條街的平陽路,那裡有個林記飯店,是我叔叔開的,你如果有時間就過來找我吧,我請你吃飯!”她爽朗地衝他揮揮手,走出藥店。
“那好吧!”樊籬無不惋惜地說。他像突然記起什麼,猛一回頭,“林子!”
“呃?”
他感慨萬千地說:“你好像長大了。”
林子羞澀地低下頭,目光遊動,片刻才抬頭會心一笑:“你好像一點也沒變。”
“變老了三歲。”樊籬自嘲地笑道,又神情嚴峻,發自肺腑地問,“你真的打算永遠住在這裡,不回去了嗎?”
城市稻草人⑻
“嗯!”林子毫不猶豫的點點頭。
回去?那個G市對她而言,從來就沒有過家。唯一代表‘家’的鵬程……“哎呀!”她突然失聲叫起來,她怎麼忘了問樊籬一件非常重要的事,那個啟程找到鵬程的遺物了嗎?
她連忙回過頭去,可樊籬連同那群人,早已坐上車,揚長而去。
算了!她聊以*地想,也許樊籬辦完公事,會心血來潮地繞過來找她呢?至於,鵬程的遺物,她早就不對啟程那個怪物報希望了!
“媽媽,我要媽媽!”
還沒跨進家裡,就聽見寒寒慼慼哀哀的哭鬧聲。她急衝衝地跑進屋,嘴上念念碎碎地安慰道:“寒寒,不哭,媽媽回來了,馬上就不難受了啊!”
嬸嬸精疲力竭地揉了揉酸漲的胳膊,出言報怨:“這打了兩天的吊針,怎麼也不見好呀!一到下午就會反覆。”
林子沒空和嬸嬸搭腔,利索地撕開退熱貼,輕輕粘在兒子的額頭上,冰涼的感覺,刺激得他越發哇哇大哭起來。
“不哭,不哭了!”林子從嬸嬸懷裡心疼地摟過兒子,輕憐疼惜地幫他拭去臉上的淚涕,每次兒子生病,都比她自己生病還要痛苦百倍。
她臉頰溫柔地貼著兒子的額頭,一邊輕吟,一邊有規律地搖晃著身體。
寒寒雖然時不時還會發出幾聲難受的哼哼,但已非常滿足地窩在母親懷裡,安靜了許多。不一會兒,大概是累了,或許是退熱貼發揮了功效,他依偎在林子胸前,昏昏沉沉地睡著了。
林子也終於可以放鬆地靠在床頭,稍適休息。
與樊籬的不期而遇,讓過去三年辛酸的回憶,在她眼前驀然飛舞旋轉……
當初被啟程拋在路邊,悻悻地抱著那包東西,她馬上就發現懷裡的東西被調了包,可不管她如何聲嘶力竭地大喊大叫,啟程的車像一頭暴怒的犍牛,飛快的咆哮而去。迫於無奈,她只得走回了最近的一個長途汽車站。在不得不忍受大客車的顛簸,吐得一塌糊塗後,終於跌跌撞撞地回到家。
面對坐立不安,為她憂心如焚的笠傑和叔叔,她沒做太多解釋,急忙把樊籬的名片翻出來,又匆匆跑到街口的公用電話亭,給他撥去求救電話。可是……
她曾想回G市,親自去找尋那包遺物,可懷孕的強烈反應,和叔叔生店興隆的快餐店,讓她不得不一拖再拖。直到肚大如簸,行動不便,她才不得不打消了這個念頭。
她不敢去電話問吳院長,那包裡有些什麼東西。只一心期望啟程能大發善心,主動幫她找回鵬程的遺物,可三年來,失望接著失望,直到累積成絕望。
她一直揹負著深深的內疚和自責,當然還有對啟程的恨意,恨他把包調錯了,還恨他不知是有心還是無意地把包送給了老乞丐。
“唔——!”兒子發出一聲細微的嚶嚀,在她懷裡不適地扭扭脖子,癟癟小嘴又睡著了。
望著寒寒眉毛舒展,小臉通紅,翹起的鼻頭和紅嘟嘟的小嘴,勾勒出一條酷似鵬程的曲線,長著細軟黃頭髮的腦袋,像一隻注滿汁水的小香瓜。她忍不住俯下臉,在他毛茸茸的頭頂印下一個溫馨的吻。txt電子書分享平臺
城市稻草人⑼
當初,叔叔和嬸嬸得知她懷上鵬程的孩子後,曾強烈要求她去墮胎。她卻一意孤行,執意要生下這個孩子,甚至為此動了離家出走,自力更生的念頭。
幸好,她的固執和倔強得到了笠傑的支援……在忍受了二十多個小時的陣痛後,她抱著呱呱墜地的寒寒,狠狠地哭了一場。那時就和今天一樣,一旦懷抱著一個稚嫩的生命,一個象徵希望的生命,總能讓她和每一位母親一樣,把過去遭受的苦難和委屈,全都拋諸腦後。
她欣慰的揚起嘴角,終於完成了對鵬程的第一個承諾。接下來,是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