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了嘆了三口氣,一嘆黎市長沒有舍家捨己的勇氣怎麼辦?二嘆省委汪書記也參與了腐敗怎麼辦?看了的感想是反腐敗全憑人性的偉大,可偉大不起來怎麼辦?於是又嘆了第三口氣。整部電影就在宣揚清官意識,觀念太陳舊了,都什麼年代了?還抱著這一套不放手!這是教育我們老百姓呢,還是愚弄我們老百姓?弄出幾個榜樣讓你們這些人去學,也給老百姓一點安慰,這不是笑話嗎?作者是個名人,還比不上你的小龔呢。”我說:“這麼說起來那我還得提拔他?提拔了別人也學了起來,我就被動了。”他笑了說:“這樣的明白人多了幾個,並不是你廳長之福。這個小夥子是不錯的,但事情要看站在什麼角度去看。”我點頭說:“好,好。”�
這樣我指示人事處把龔正開調到中醫學會去,讓他去跟尹玉娥作個伴。他想不到的事還多呢。既然他說了不要抱任何幻想的話,那就讓事情應驗了他自己的話吧。說心裡話我並沒有低看了他,但正因為如此,我得給他一個警示,也給別人一個警示。芝蘭當路,不得不鋤。作為池大為我願意跟他交個朋友,作為池廳長我得讓他摔一跤,不是我想要他難堪,而是我不得不讓他難堪,我只能如此。我甚至希望他能理解我的難處,池廳長不是池大為,我是一個角色,只能如此。這是理所當然的,這不是一個問題,我實在是沒有必要把它當作一個問題猶豫徘徊,讓自己為難。也許有一天,我要用他,但先得熬一熬他的性子,少年氣盛,不知道事情不得不那麼冷漠殘酷,不是誰想寬容就可以寬容的,熬幾年就知道人是怎麼回事了,信口開河可不是喝蛋湯!�
又過了一個月,我把小蔡調到了廳辦公室。我並不欣賞他,更不相信他拿著四千二的那個等級會口服心服,以至別人發牢騷了他還要來彙報。這不是君子做的事情。君子和小人的區別在於君子講道義講原則,小人則只講功利。若有朝一日我倒臺了,小蔡他的臉比誰都翻得快,儘管他今天捧我捧得比誰都恭順細緻。翻臉和恭奉其實都是出於同一原因。這樣的人,我得警惕。但我還是決定給他一點鼓勵,他是個明白人,我身邊需要幾個明白人。這是理所當然的,這不是一個問題。這些事情單純地看沒有道理,但放到結構中看就有道理了,沒有道理就是其中的道理。
92、懸浮一族
一九九九年十二月三十日,我和胡一兵還有劉躍進開了車回家鄉去。我坐在胡一兵的車上,大徐開了我的車跟在後面。快到丘山縣的時候,胡一兵說:“是不是叫龐縣長開車過來迎我們一下?”我說:“算了,擺什麼擺?我還沒有精力來對付他們。”入了縣境劉躍進說:“前面就是下元村了,我們當年還在那裡搞過調查的,是不是拐過去看一下?”就拐上了鄉村公路。開了一段路劉躍進叫道:“停車”。胡一兵就把車停了。劉躍進指著遠處一棵樹說:“那年我們還在那棵苦楝樹下燒野兔吃。”我們走了過去,劉躍進踢著一片雜草說:“就是這裡。”我過去把草翻了一下,一點痕跡也沒有。胡一兵圍著苦楝樹找了一圈說:“當年我把樹皮削掉一塊刻上了名字,找不到了。劉躍進你記錯了地方沒有?”我幫著去找,在手伸不到的地方有一塊樹皮光滑一些,我仔細看了,隱約還可看出“胡一兵”三個字。我說:“你看那是不是?二十多年了,你還低著頭找!”胡一兵踮了腳摸著那一塊樹皮說:“樹猶如此,人何以堪!也許有一天我死了,我的名字還活在這棵樹上,永垂不朽。”進了下元村,老百姓的房子比當年好些了,別的也沒什麼變化。很多小孩子圍過來看,我們沒下車,轉了一圈就走了。�
晚上我們去看班主任嶽老師,他退休在家很多年了。嶽老師又老又病,從床上爬起來。抓住我們的手就不肯放了。胡一兵說:“學校裡怎麼還讓你住這麼老式的房子,我明天跟龐縣長說一聲,叫他給侯校長打個招呼!”嶽老師說:“要見上帝的人了,一切都無所謂了。死去原知萬事空,你們沒到我這一天,體會不到啊!我一輩子沒有什麼能說上口的事,有一點驕傲的本錢就是有你們這些爭氣的學生,天下支柱,國家棟梁!當了教授了,廳長了,知名企業家了。有學生如此,我一輩子清貧也值了,天下支柱,國家棟梁!”嶽老師的激動讓人慚愧,他以為我們還認那個真呢。想認真也沒法認真!誰認真誰走投無路寸步難行一生潦倒一敗塗地,我也不是沒認過真的人啊。送我們出來的時候,嶽老師流了淚,我心裡也只想哭。�
回到賓館,省衛影片道正在播放“惠利之夜”的文藝晚會,李智正在描繪惠利集團的美好未來。而節目的主持人,就是衛視臺的常青藤杜芸。從全國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