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部分(1 / 4)

徐坐下來,緩緩地環視大家一週,悠悠地點著頭,慢慢地翻著手中的筆記本,喉嚨裡再哼哼幾聲說:“大家有什麼想法,”頓了一頓,“談一談,困難嘛,也談一談。”江主任說:“丁處長叫大家談一談。”我不做聲,我實在不屑於捧他的場。一個剛分來的大學生說:“廳裡的意思,是不是有個……”他用手比劃了一下,“有個……”又比劃一下,“比如說,有個指標?”丁小槐說:“什麼指標?”我輕笑了一聲,幾個人都微微笑了。丁小槐說:“具體的指標是沒有的,帶指標下去還搞什麼調查?結論在調查之後,不在調查之前,實事求是是我們的一貫作風,對不對?”我馬上說:“丁處長這個指示很重要,實事求是,這是我們廳裡的一貫作風。”那年輕人一臉疑惑,望望江主任,又望望丁小槐,說:“我反正跟在你們後面跑。”丁小槐坐在那裡很尷尬,江主任說:“丁處長說的實事求是的精神我們是需要的,但肯定成績也是需要的,兩者相輔相成。”丁小槐說:“是矛盾的對立統一。”我心裡想:“生活真的培養了這麼一批辯證法大師,比泥鰍還滑,左邊講過來右邊講過去總是他有理。什麼時候我學會了辯證法,就會有出息了。首先就要做到不要臉沒良心,它媽的。”我說:“怎麼都行吧,到時候江主任作具體的指示,我們跟著走,大家高興就好。”�

第二天搭車去華源,坐在汽車上我想著自己昨天隨口說出“怎麼都行”,“高興就好”這幾個字,這可不是偶然的,簡直就是這個時代的行動準則和生存策略。這是一種機智,一種聰明,又是一種圓滑,一種無恥。人人都是如此,誰來認真?這是王八旦的準則,可我還是無可奈何。我是個小人物,我肩上能壓多重?要是自己是個大人物就好了,我要把那些被顛倒的事情再顛倒過來,誰敢跟我來王八旦的這一套,我叫他四腳著地爬出個樣子給我看看。它媽的。�

到了華源縣,縣衛生局請我和江主任吃中飯,衛局長也來了。飯前我的一個朋友小吳,去年來華源認識的,在三河鄉當衛生院長,到縣招待所找到我,希望我說一聲,讓他也來吃飯,他想有一個接近衛局長的機會。我跟衛局長說了,就答應了。上了桌縣血防辦蘇主任致了歡迎辭。上來的第一個菜是清燉水魚,開了一瓶茅臺酒。江主任說:“大家隨便點好,我們也不是來一天兩天。”衛局長說:“省裡的客人平時請都請不到,都來到家門口了還不請那麼一請?”我說:“吃魚吧,草魚也就可以了,酒吧,秦池也就可以了,你們經費緊張,我和江主任也不怎麼沾白酒。”蘇主任說:“緊張也不在乎這一頓吧,有朋友來,就是發達的象徵,沒人來那才真的是死火了。”幾個人一再勸酒,江主任和我都喝了一小杯。我說:“小吳你想進步,要靠衛局長關照,你給衛局長敬杯酒。”小吳端了酒杯繞到衛局長那邊去,說:“衛局長給你敬杯酒,我們下面的人進步還要靠局長關照。”衛局長說:“好說,好說。”碰杯把酒乾了。酒至半酣,衛局長說:“再來一瓶。”我連忙說:“我們都沒那個酒力,來瓶秦池算了。”蘇主任說:“酒怎麼能喝雜的?”對服務小姐揮一揮手。吃了一個多小時衛局長到縣政府開會去了,蘇主任去結了帳,搖搖晃晃過來,我跑上去扶他在沙發上坐了,我說:“這一頓去了好幾百吧,酒都塊五百了。”他說:“吃是吃不窮的,不吃也富不了。”我說:“經常來人這麼招待,你們受得了?”他說:“羊毛出在羊身上,總不會出在狗身上吧。客人來了就不容易,可不能怠慢,這是應該的,也是沒辦法的。以後省裡考慮我們的實際情況,經費也應該鬆動一點。”我說:“不是說專款專用嗎?”他在我肩上拍一下說:“池同志你也不是外國來的,中國的國情你不知道?不然什麼叫中國特色?我們局裡只有我們辦公室有點油水,來了什麼人,招待費都記在我們的名下。我心裡捨不得,我說不接待?不相干的人接得了多少?你們還是來幹這個事的人。”我說“照這樣殺起來,幾十萬的專款能殺幾刀?”他說:“衛局長他沒辦法,來了人不接待,以後還辦事不呢?規格低了,雙方都沒面子,客人心裡還有氣呢,看不起他!錢硬是要花,硬是不能不花。中國的事,你知道的,不是誰擋得住的。”又說:“想一想也不是哪個地方這樣,就算了,安心了,各方面的關係總不能不要吧。你們在省裡幫我們講講話,撥款多少增加點,讓那些病人也有個機會,你們的話很重要啊。”說著嘆一口氣。散了席辦事員塞給我和江主任一人一個塑膠袋,我看見裡面是兩條紅塔山煙。我見江主任接了,就沒有推辭。小吳送我們回招待所,路上他說:“今天好不容易有一個給領導留下一點印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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