鼓癇也是一種餑餑鋪賣的點心,不甜而微鹹,只有兩層皮,鼓
鼓的上面,沾滿了白芝麻。蒙古人最怕小孩出天花水痘,蒙古大夫
遇上這種徵候,簡直束手無策。能夠留下滿臉大麻子,逃過鬼門
關,已經是十分萬幸了。生病的小孩,到了漿幹痂落的時候,至親
好友前去探望,總是到餑餑鋪買點兒鼓痾帶去,說是起病。這種點
心到了民國十年前後,因為鮮為人知,餑餑鋪也就停爐不做了,再
過幾年,這個名詞也自然趨於消失了。
餑餑鋪的點心分手工貨、模子貨兩種,像各式月餅,各種酥餅
都屬於模子貨。例如薩其瑪、勒特條以及正月應時的元宵,都是手
工貨。內地跟臺灣,不分南北都吃元宵,不過同樣是元宵,在北方,
正月家家餑餑鋪都有元宵賣,正月一過,想吃元宵要等來年了;內
地南方跟臺灣一樣,立冬、冬至、上元燈節都可以吃元宵,而且郡是
用手包的,甜鹹皆備,比北京用簸籮搖的甜元宵要高明多啦。元宵
南方有的地方叫湯糰,冀魯豫各省都叫元宵。
袁項城由大總統竊居帝位,改元洪憲的時候,他的寵臣楊度、
雷震春等人為逢迎主上,下令北京各餑餑鋪一律改叫湯糰(因為
“元宵”諧音“袁消”視為不吉)。各餑餑鋪在槍桿淫威之下,哪家不
是凜遵勿違。偏偏前門大街賣元宵最有名的正明齋,過年時把歷
年豎立在門口各種細餡元宵廣告牌掛出來。因為年年如此,忘記
把“元宵”字樣改為“湯糰”,被警憲機關發現,藉詞故違政令,罰了
大洋一百元整。等洪憲命終,恢復共和,過年時正明齋在門前不但
搭r …座綵牌樓,還用小電燈泡攢成“各式元宵”四個大字,以資洩
憤,才出了這口怨氣。
抗戰勝利,筆者奉命於役東北,往北票參加沉泥掘窟工作。礦
區被俄兵破壞得支離破碎,復舊工作異常棘手,員工伙食雖然整天
雞鴨魚肉,可是割烹惡劣,而且骯髒到不能下箸的程度。筆者知道
北票荒寒,又在劫後,伙食一定很差,於是在北平餑餑鋪買了五六
斤薩其瑪,五六斤勒特條裝了兩餅乾筒帶到北票,以備不時之需。
中午在辦公室的一餐是錦州蘋果、薩其瑪,晚餐是自己動手炒雞蛋
夾燒餅,好在一個月出差平津一次,總要到餑餑鋪買個二三十斤點
心帶到東北去。後來餑餑鋪可以用行匣寄遞,北票煤礦一月很照
顧蘭英、毓美兩家各二三百斤,想不到我反而變成餑餑鋪大主
顧了。
我來臺灣在民國三十四年初夏,恐臺灣飲食不合口味,於是也
帶了兩大罐北平餑餑鋪的各式甜點心,權當補充食糧。彼時合北
除了有個綠園是福州飯館外,其他各省口味的飯館一個也沒有,小
酌大宴都在蓬萊閣、大中華、上林花、小春園幾處酒家。因為酒家
去的次數多了,凡是有點兒名氣的酒女,都還熟識。家母舅喜歡逢
場作戲,在每處酒家都收了幾個乾女兒。那時筆者跟家母舅同住
一日式庭園巨宅,有一天酒家公休,一些相熟的酒女一起鬨,準備
到我們寓所玩一整天。我藉詞要寫一個計劃,躲到圖書館去看書。
等到傍晚回家,雖然客去人散,可是我那兩大罐子北平細點,被那
些初嘗美味的酒小姐們吃得一乾二淨。我斷了補充乾糧,而酒小
姐們吃了薩其瑪始終念念不忘,以後見面愣是管我叫薩其瑪,一直
到1951年左右,偶或到酒家吃飯,還有人叫我薩其瑪呢!
看了朱君毅寫的《大陸去來》,緬懷以往,把所知北京餑餑鋪的
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