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令宜看著,嘴角漸漸翹成了個愉悅的弧度。
謹哥兒見沒有人理睬他,咦咦呀呀地在十一孃的懷裡扭著身子。
十一娘就笑著親了親謹哥兒的小臉,脫了小襖和兒子一直鑽進了被窩。
謹哥兒左邊是父親,右邊是母親,一會兒望望徐令宜,一會兒望望十一娘,顯得很高興。
十一娘就讓謹哥兒枕在自己的胳膊上,輕聲道:“謹哥兒,我們今天講什麼故事?”習慣性地沒等謹哥兒開口,又道,“昨天我們講女禍補天。今天我們講精衛填海好了!”然後點了點他的小鼻子,笑著問他:“好不好?”
謹哥兒連連點頭,乖乖地躺在母親的懷裡。
“從前,有個小姑娘,她叫精衛……”十一孃的表情溫柔,聲音輕快悅耳,瑩瑩燈光下,娓娓道來,徐令宜身心漸漸松馳,眼瞼自有主張地搭拉下來。
他一驚,忙張開眼睛。發現一直安安靜靜地睡在他們中間聽故事的謹哥兒像被什麼東西硌著似的,不時扭著小身子。
“怎麼了?”十一娘也發現了。她打住話,輕聲地問兒子,“是不是哪裡不舒服。”
謹哥兒聽著,身子扭得更厲害了。
十一孃親自鋪的床,床上不可能有什麼東西!
徐令宜摸著兒子的額頭:“這是怎麼了?”話沒說話,已感覺到手上溼漉漉的,有汗。“他平時一個人睡。”他立刻得出了結論,“現在夾在我們中間,屋裡又是地龍,又用湯婆子暖了床,難怪覺得熱。”說著,又去摸了謹哥兒的後背,也有汗。忙吩咐十一娘,“快去喊溪芳擰條熱帕子來,再叫顧媽媽拿件換洗的衣裳進來。”
十一娘應聲去了。
溪芳、玉梅、顧媽媽、阿金幾個都湧了進來。擰帕子的擰帕子,給謹哥兒擦背的擦背,換衣裳的換衣裳,忙了快一盞茶的功夫,屋子裡才恢復安靜。
大家就換了個位置。徐令宜在床外,謹哥兒在床內。謹哥兒立刻滾到了母親懷裡,衝著十一娘咦咦呀呀的,好像在催她快點繼續講故事。
十一娘若有所思。
她沒有繼續講故事,而是輕柔地拍著謹哥兒:“謹哥兒快睡覺!”
謹哥兒就在母親懷裡扭來扭去的。
十一娘就反覆地問他:“怎麼了?”
徐令宜嘴角微翕,正要說什麼,但很快露出恍然大悟的表情,又抿了嘴,在一旁小心翼翼地看著十一娘母子。
謹哥兒見自己的要求得不到滿足,“哇”地一聲哭了起來。
十一娘就輕輕拍著他的後背哄著他:“怎麼了?謹哥兒怎麼了?”
謹哥兒哭了半天,十一娘始終只問這一句話。
徐令宜見兒子淚流滿面,有些不忍地側過臉去。
外面就傳來顧媽媽戰戰兢兢的聲音:“侯爺,夫人,六少爺可能是不習慣……”
“沒事,你去睡吧!”沒等她的話說完,十一娘已高聲道,“六少爺我們哄著就是了。”
顧媽媽想著謹哥兒小時候都是侯爺在照顧,低聲應“是”,回了暖閣。
寂靜的夜裡,謹哥兒哭得讓人心驚,十一娘眼底閃過一絲猶豫,目光又很快變得冷靜起來。她反覆地問謹哥兒怎麼了。
母子倆這樣僵持了快一柱香的功夫,徐令宜實在是忍不住了,低聲道:“要不,下次再說……要些孩子四、五歲才說話,一說話就出口成章……”心裡卻知道這樣不妥,聲音裡流露出遲疑。
“他不是不會說話,是完全用不著說話。”十一娘咬著牙搖了搖頭,“我們要是不趁著這個機會讓他開口,我怕他錯過了學說話的年紀,以後長大了口齒不清。再說了,他這樣一哭我們就讓步,以後遇到什麼讓他不快的事,他會哭得更厲害。侯爺還不知道吧,您今天和諄哥兒走後,諭哥兒帶著謹哥兒去花園裡玩,他小小年紀,竟然就哭了快一個時辰。這要是長大了,還了得?”
徐令宜不說話了。
十一娘繼續輕柔地問謹哥兒:“為什麼哭?你告訴娘。你不告訴娘,娘怎麼知道你為什麼哭?”
謹哥兒一面哭,一面朝徐令宜望去。
他被淚水沖洗過的眸子,像黑瑪瑙般。
徐令宜不忍直視,索性翻身向下,眼不見,心不煩。
謹哥兒這才服了軟,哭了幾聲,抽抽泣泣地道:“講故事,講故事。”
十一娘長透了口氣,覺得比跑了十公里的馬拉松還要累。
她親兒子的面頰,用帕子幫他擦臉,低聲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