利蓓加輕盈的走下樓,看見畢脫爵士正想上樓,便道:
“她身上不爽快,不能見您。”
畢脫爵士答道:“再好沒有。蓓基小姐,我要看的是你。
跟我到客廳裡來。”說著,他們一起走到客廳裡去。
“小姐,我要你回到女王的克勞萊去。”從男爵說了,定睛瞅著她,一面把黑手套和纏著黑帶子的帽子脫下來。他眼睜睜的瞪著她,眼神那麼古怪,利蓓加·夏潑差點兒發起抖來。
她低聲說道:“我希望不久就能回去。等克勞萊小姐身子健朗些,我就——就想回去瞧瞧兩個孩子。”
畢脫爵士答道:“這三個月來你老說這話,到今天還守著我的姐姐。她呀,把你累倒以後就不要你了,當你破鞋似的扔在一邊。告訴你吧,我才是真的要你。我馬上回去辦喪事,你去不去?說一聲,去還是不去?”
蓓基彷彿非常激動,她說:“我不敢——我想,我跟你兩人在一起不大——不大合適。”
畢脫爵士拍著桌子說道:“我再說一遍,我要你。沒有你我過不下去。到你離開以後我才明白過來。現在家裡亂糟糟的跟從前一點兒也不像了。我所有的賬目又都糊塗了。你非回來不可!真的回來吧。親愛的蓓基,回來吧。”
利蓓加喘著氣答道:“拿什麼身分回來呢?”
從男爵緊緊的抓住纏黑帶的帽子,答道:“只要你願意,就請你回來做克勞萊夫人。這樣你總稱心如意了吧?我要你做我的老婆。憑你這點聰明就配得上我。我可不管家世不家世,我瞧著你就是最上等的小姐。要賭聰明,區裡那些從男爵的女人哪及你一零兒呢。你肯嗎?只要你說一聲就行。”
利蓓加深深的感動,說道:“啊喲,畢脫爵士!”
畢脫爵士接下去說道:“蓓基,答應了吧!我雖然是個老頭兒,身子還結實得很呢。我還有二十年好日子,準能叫你過得樂意,瞧著吧。你愛怎麼就怎麼,愛花多少就花多少,一切由你做主。我另外給你一注錢。我什麼都按規矩,決不胡來。瞧我!”老頭兒說著,雙膝跪倒,乜斜著眼色眯眯的對蓓基笑。
利蓓加驚得往後倒退。故事說到此地,咱們還沒有看見她有過慌張狼狽的樣子,現在她卻把持不定,掉下淚來。這恐怕是她一輩子最真心的幾滴眼淚。
她說:“唉,畢脫爵士!我已經結過婚了。”
第十五章 利蓓加的丈夫露了一露臉
多情多義的讀者(無情無義的我們也不要),看到剛才一出小戲裡最後的一幕,一定賞識。痴情公子向美貌佳人跪下求婚,還不是一幅最賞心悅目的畫兒嗎?
痴情公子本來虛心小膽兒的匍匐在地毯上,美貌佳人向他吐露心事,說她已經另有丈夫,痴情公子一聽這可怕的招供,霍的跳起身來,嘴裡大聲叫嚷,嚇得那戰戰兢兢的美人兒愈加害怕。從男爵第一陣怒氣和詫異過去之後,便對她嚷道:“結過婚了!你在說笑話吧?你在拿我取笑兒吧,蓓基?
你一個子兒都沒有,誰肯娶你?”
利蓓加淚如泉湧,哽咽著說不出話來。她把手帕掩住淚眼,有氣無力的靠在壁爐架上。心腸最硬的人看了那悲慼的樣子,也會軟化。她說:“結過婚了,已經結過婚了。唉,畢脫爵士,親愛的畢脫爵士,別以為我沒有良心,分不出好歹。
因為您那麼恩深義重,我才把心裡的秘密告訴您。”
畢脫爵士嚷道:“恩深義重!呸!你跟誰結婚的?在哪兒結婚的?”
“讓我跟著您回鄉下去吧!讓我像從前一樣忠心耿耿的守著您吧!別把我從女王的克勞萊趕出來。”
從男爵以為自己已經摸著她的底細,便道:“那傢伙想必把你扔了,是不是?好的,蓓基,你要回來就回來吧。事難兩全,反正我對待你總算公平合理的了。你回來當教師也行,隨你的便。”她伸出手來,把臉靠著大理石的壁爐架子哭得心碎腸斷,頭髮披了一頭一臉,掛下來散落在壁爐架上。
畢脫爵士要想安慰她,一副嘴臉越發可厭。他說:“那混蛋逃走了嗎?不要緊的,蓓基,我會照顧你。”
“只要讓我回到女王的克勞萊,像從前一樣的服侍您和兩個孩子,我就心滿意足了。您從前不是說過您的利蓓加做事不錯嗎?我想起您剛才對我的一番好意,我滿心裡只有感激,我這話是千真萬真的。我不能做您的老婆,可是讓我——讓我做你的女兒吧!”
利蓓加一面說,一面演悲劇似的雙膝跪下,把自己一雙軟緞一般白嫩柔滑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