視察完刺刀、長柄斧等輔助兵器的生產工作後,沈樹人在兵仗工坊的其他車間也轉了一下。
發現經過幾個月的準備和磨合,黃州兵仗坊的火槍生產工作,也開始摸到了門路。相比去年年底時的卷管、鏜孔工藝,都已經有了較大的提升。
工匠們按照沈樹人的吩咐,做了兩手安排。
一邊是按照腳踏車床、腳踏砂輪機的思路,弄出了腳踏式的鏜孔機。
另一邊,則是同步鼓搗了“用鐵板熱鍛卷管、然後鍛焊連線,最後外包紅熱鐵箍、遇冷緊縮箍緊”的技術,嘗試不用鏜孔的火槍技術。
經過測試,鏜孔法造出來的火槍,工藝上跟原先比較接近,只是進一步提高了鏜孔效率。原本一根槍管慢騰騰鑽一個多月、還容易偏心;現在可以縮短到二十天左右鑽完孔,質量還有所提升。
而新測試的卷管法,質量上肯定比鏜孔法差一點——這也很好理解,一個是“無縫鋼管”一個是“有縫鋼管”,有縫的強度肯定差一些。
工匠們也只能是矮子裡面拔高個,即使質量差,也要在差的裡面挑出相對最好的。
沈樹人走的時候,沒教他們具體怎麼把卷管焊接起來,主要是沈樹人自己也不可能懂得太全面,壓根兒不知道明朝的人有多少種焊接金屬的工藝。
所以周鐵膽花了兩個月,一種種試。
先從熔錫鉛、熔青銅的澆焊法、鑄焊法試起,想用易燒成液體的青銅把鐵管接縫處鑄在一起。但是最後發現銅鐵結合的地方太不牢固,耐不住高壓,只好作罷。
萬幸的是實驗過程中也沒炸死人,大家都很小心地把實驗火銃放在一個鐵桶內擊發,炸膛了傷不到人,飛濺的碎片和火藥燃氣威力大部分被鐵桶吸收了。
澆焊法、鑄焊法都失敗後,最後才不得不用最難也成本相對較高的鍛焊法,也就是做卷管的時候,鐵板兩端稍微做薄一點,然後儘量加熱把兩端疊壓在一起,反覆巨力捶打熔合。
鍛焊法用到的材料都是均勻的,才沒出現“不同金屬之間的接縫強度不夠”問題。
不過,鍛焊法卷出來的鐵管,變形程度會比鏜孔法和鑄焊法嚴重些,造好後最終還是得加一道內壁用內車刀整修的工藝。
好在周鐵膽等人已經按《天工開物》推而廣之,把腳踏式鏜床、磨砂輪都搞出來了,鏜床到車床,也就是刀頭稍微變一變的事兒。已經廣受啟發的工匠很容易觸類旁通。
最後做出來的槍管成本,也能比鏜孔法降低一半以上人工成本——如果不修飾槍管內壁那些輕微變形的話,估計還能再砍一半,直接砍到膝蓋價。可惜質量太差太容易炸膛的垃圾,沈府臺肯定不會用就是了。
這些技術,都是這兩個多月裡,反覆做實驗研發出來的。只可惜研發週期就已經太長,所以只造了幾根樣品,至今一把火槍都還沒大規模量產。
沈樹人讓張煌言查了一下兵仗坊的生產計劃和產能,得知“如果要先確保1200根刺刀、長柄斧全部生產完,再開始生產火槍”的話,
那麼冷兵器的生產任務就能排到四月初,四月開始轉產火槍,大約能實現每個鐵匠每月生產一根半新式鏜孔火槍、或者是三到四根卷管火槍。
黃州兵仗坊現在有八十個熟手軍工鐵匠,一個月就是120根鏜孔火槍或300根卷管火槍的產能。
要想加速,那就得再想辦法加機器裝置、多招募熟練的軍工鐵匠,並且多砸銀子、解決鐵礦鐵材來源……
供應鏈要快速擴大可不是那麼容易的,很多環節都會被卡脖子。
懂得造軍械的鐵匠每個府、省也就那點人,是受朝廷嚴格控制的,沈樹人沒法直接挖現成。要從普通民間打鐵農具的鐵匠轉產,或者帶學徒,也要時間培養。
鋼鐵原材料的採購也不可能隨便擴大,他現在這點鋼鐵都還是找對岸左良玉轄區的黃石鐵山(大冶鐵礦)進的貨。
這些都不是幾個月之內能提高產能的,還不如指望快速升官、擴大地盤後,來佔據更多的資源。
所以,今年四月之後的八個月之內,沈樹人估計自己手下的軍工產能,累計也只能生產大約1000根鏜孔火槍,或是2500根卷管火槍。如果還要配套近戰冷兵器的話,這個產能還能降低四分之一。
只有指望這些武器,先打一場勝仗,再多佔點地盤和資源,慢慢滾雪球了。
……
軍工視察一直持續到中午,草草吃過午飯後,沈樹人又馬不停蹄看了士兵操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