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父王,現在設法撤,我們要保全財物,還能走陸路緩緩而退,去江油找三弟。漢中未必真被崇禎派來的曹變蛟佔了,我們流竄川北,還有一線生機。
這些金銀財寶,到了別處還能拉起人馬,如果能竄入關中,或者賭李自成能拿下關中,我們大不了投效他,看在這些財物份上,說不定能留點香火之情。
這巴蜀百姓,根本跟我們不是一條心,強行差使他們,軍馬根本沒有戰鬥力,他們都沒被赤地千里的苦日子害過,仇恨官府之心根本不如我們陝人熾烈。
如果現在不撤,非要打完這最後的野戰,甚至等官軍將我們重創、臨近合圍。到時候再陸路撤,那點騎兵根本帶不出去多少財物。
到時候,只能賭官軍散佈的流言是假的,賭大哥還在大渡河等著接應我們、咱突到岷江邊,奪船走水路,才能把財物運出去了。”
孫可望是否有跟官軍達成默契、曹變蛟是否有佔據漢中,這兩點,都是今天朱樹人為了打擊賊軍士氣,臨時宣傳的。
站在張獻忠李定國的立場上,這兩點都沒法確認。
只是前一點此前有更多蛛絲馬跡風聲,看起來更真。後一點,則是完全沒有前兆,今天才突然聽說。
所以李定國心裡,是覺得孫可望已經自立的機率更高、而漢中有曹變蛟的機率更低。但他的身份和立場,讓他沒法在張獻忠面前說出這個結論,誰讓孫可望是他義兄呢,如果他說孫可望投敵的機率更大,就屬於嫉妒了。
果不其然,李定國雖未明說,張獻忠眼珠子稍微轉了一會兒,就想到了一點:“你還有臉說你大哥!你這是巴不得望兒棄為父而去,到時候你就能繼承全軍了吧!
望兒不是這種人!我教養他多年,他會這麼忘恩負義?決定了,就留在城內,與官軍最後拼一場消耗!如果川兵死傷過重,無力再戰,我們就拼盡全力往新津渡突圍,開啟一個口子,強行走岷江南逃突圍!
有船隊可用,財物都能帶走。就算官軍有戰船,岷江之上順流而下,全速滿帆,官軍還能堵得住不成!”
李定國知道自己已經沒法勸了,只能由著他瞎折騰。
……
第二天,官軍繼續攻城,張獻忠則分兵從城北出城紮營以為準備。一天激戰之後,成都倒也沒那麼快攻破,但好幾處城牆都已經明顯扛不住了,缺口幾乎能直接踩著土坡衝進來。張獻忠只能用最嫡系的老營弟兄頂上去肉搏,換命爭取堵住。
最後雖然沒有被破城,但張獻忠軍的傷亡交換比越來越慘烈,部隊幾乎到了崩潰的邊緣。
第三天,官軍再次攻城時,張獻忠終於讓城北立營的部隊,迂迴過來側擊官軍炮兵軍陣,出城的部隊由馮雙禮率領,足有好幾萬人馬,四川本地壯丁炮灰為主,張獻忠壓根兒沒指望這些人活著回去,只要把官軍的炮兵陣地衝垮,這幾萬人就算死光了張獻忠也不惋惜。
然而,官軍那邊,看到張獻忠部終於敢出城野戰了,他們又甩出了一個非常恐怖的殺手鐧,在野戰爆發前夕,把張獻忠軍計程車氣打得幾乎崩潰。
只見流賊部隊即將對著官軍大陣發起衝鋒前夕,朱樹人忽然讓人綁了一排俘虜到陣前,讓他們對著馮雙禮部喊話。
為首之人高喊:“馮兄弟,是我!我在重慶沒死,幸好二將軍仗義,說服張獻忠把我的家人都放了。都走到這一步了,跟著張獻忠必死無疑。他就是知道自己活不了,想多拖幾個弟兄墊背的,這樣的人給他賣命還有什麼意思?”
此言一出,馮雙禮的部隊立刻有些混亂。雖然話語是透過罵陣手們轉述、幾十個人擴音,才能被大部分敵兵聽見,但馮雙禮眼尖,僅憑最初那一丁點聲音,以及對對方長相的觀察,還是依稀看出對方是重慶失守時據說死了的白文選。
馮雙禮跟白文選交情還行,遇到這一幕,頓時有點不知所措,他身邊倒是有一些死忠於張獻忠的眼線棋子、監軍謀士,連忙出言威脅他護主:“馮都督!還不令人放箭把對面妖言惑眾的罵陣手統統射死!衝鋒!快衝鋒!”
馮雙禮無奈,也不至於因為這麼幾句話就徹底信了,只好一咬牙要求弓箭手上前放箭。
而對面的官軍見狀也是火槍大作,趁著兩輪開火的間隙,疑似白文選的俘虜還高喊:“馮兄弟勿疑!我是殺了潘獨驁歸降的朝廷!大明不缺有本事的讀書人!殺了這些狗頭軍師一樣能免罪!”
這番話一出,頓時馮雙禮身邊那些監軍謀士以及張獻忠的心腹臥底臉色都變了,但馮雙禮沒表態,他們也不敢發難,整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