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得功允許潞王坐馬車,但還是給他們都備了馬,需要騎馬時隨時能換。五百萬兩的財物,分給親兵分別揹負,倒也輕鬆。
因為其中至少一半價值的財富,是以黃金形態存在的,折算下來也就兩萬多斤,挑三百個親兵每人背個七八十斤就搞定了。
唯一讓黃得功不理解的,是潞王府讓人帶了很多青銅器和琴。黃得功是個粗夯之人,哪裡懂風雅之物,覺得連碎銀都丟了,還拿銅器做什麼。
潞王不好親自談錢,最後還是小郡主朱毓嬋戴著帷帽出面跟解釋:“辛苦黃總鎮了,我等不是強人所難的貪財之輩,實在是背這些琴出去,比背同等重量的銀子還值錢。
我父王收藏的名琴,不是古物,便是天下少有的名工孤品。那幾個用絲囊裹緊、香木匣盛放的,都是東晉時的古琴了。
剩下只用絲囊收貯的,也至少是唐宋的,那些敞開放的,才是當朝新制,一千兩以下的我父王從不留。那些青銅香爐,也是從漢至魏晉六朝隋唐都有。宋以後的我父王還懶得收呢。”
黃得功聽說這些玩意兒這麼值錢,這才作罷。
……
大軍寅時正悄咪咪出城,開始時一路果然順遂。最大的問題,反而是潞王福王身體都不太好,這些養尊處優的貴族,被夜路馬車的顛簸顛得嘔吐不止。
好在能見度不是很高,車馬也不會跑太快,天亮時已經離城三十多里了。
袁宗第那邊,卯時三刻也有注意到城南有軍隊出城,但並沒有當回事,他如今焦頭爛額,想要的太多,有能力要到的太少。商丘守軍能走掉一部分,他也懶得阻止。
一直拖到辰時,袁宗第才試探性地去商丘城下再組織一次小規模進攻。但一看就沒打算真打到底,只是探探虛實,以弓弩和老式火銃對射為主。
梁以樟當然是帶著商丘守軍狠狠痛擊了袁宗第的嘗試,讓袁宗第清醒認識到:凌晨時有兵馬出城,並未損及商丘守軍的意志,商丘城仍然鐵了心要守到底。
得到了這個重要情報後,袁宗第目的也算達到了,死了幾百個人沒必要再耗下去。
打到臨近午時,袁宗第部即將撤回營地時,城頭梁以樟看流賊退去,這才讓罵陣手瘋狂齊聲吶喊:
“闖賊必亡!袁宗第你個死無葬身之地的,已經中了沈撫臺的計了!黃闖子就是來打破你的人馬、燒燬你的輜重車馬,讓你沒法快速回援陳縣!
黃闖子的騎兵,來去如風,等到了陳縣,跟沈撫臺裡外夾擊,必殺闖賊!到時候你連投狗主子都沒處投!”
這番話,也不盡是梁以樟組織的,七嘴八舌,完全是罵陣手們根據中心思想,自由發揮,所以吐槽得也很散,東一句西一棒槌。
罵完了主旨後,才有人又提到“黃得功立了大功,還救走了藩王”。
下面的闖軍將士一開始沒當回事,過了大約半個小時,各個渠道一點點匯總到袁宗第那兒,他才意識到了問題。
“黃闖子真是來救諸王的?宋先生送來的情報居然準確?不是蒙我的?黃闖子想先破了我的人馬,拖住我,他自己卻仗著騎兵速度之利,可以趕到主戰場合擊夾擊?”
袁宗第捋順了情況後,也是微微後怕起來。
其實,他不是沒想到過這種可能性,但關鍵是他原先就算隱約想到了,他還能賭自己手下的將士們,各級都尉、掌旅不知道。
只要下面的人不知道,他就可以裝糊塗,就可以不用去跟李自成會師,也不用啃硬骨頭打硬仗,
但現在梁以樟直接讓人罵陣把這些話都挑明瞭,那就意味著袁宗第軍中連最弱智的基層軍官也都知道這一點了。
袁宗第要是再畏葸不前,不去為闖王分憂,將來就有可能被下面的人攀咬揭發,要被秋後清算。
你可以裝鴕鳥,裝法盲,但不能知法犯法。
想明白這個道理後,袁宗第也是鬱悶得不行。他知道,眼下只有應應景,擺出自己依然很忠於李自成,願意為李自成拼命。
“全軍拔營西歸!追擊黃得功,增援闖王!增援陳縣主戰場!放棄攻打商丘了!”袁宗第不情不願,表面卻義正詞嚴地下了這條命令。
幾個心腹部將還勸:“將軍不可啊,黃得功都是騎兵,還剛剛打贏了我們一次,如今士氣正衰,輜重車馬也被燒掠破壞不少。現在追擊,我軍會嚴重脫節的。”
“這些都是小問題!闖王把官軍主力勾引出來決戰了,我們既然知道了,怎能不去!我袁宗第以忠義為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