員死了就死了,站隊就要有捱打的覺悟,但老百姓是真遭殃,不管是叛軍還是中央軍輸贏,消耗的都是老百姓的錢,丟的都是老百姓的命。而且這件事葉孤城等人做的並不是天衣無縫,最起碼陸小鳳最後就看穿南王世子的陰謀。
這就足夠了,對於某些藩王來說,他們都不需要陸小鳳拿出證據來,只要有合理不合理的藉口,每一個藩王都想自己做皇帝。李重雖然不是什麼好人,有時候甚至會為了自己的利益做一些壞事,但為了一己私慾導致生靈塗炭,李重自問難以承受,李重的良心還沒被狗吃乾淨。
一個人影在夜空中御風而行,白衣飄飄,倒挾長劍狀如神仙。
李重仰頭道:“葉孤城……”
葉孤城心中一沉,後面有陸小鳳追來,前有李重這樣的高手攔路,這已經是末路,末路和絕路相比只有一線之隔。
但讓葉孤城長出一口氣的是李重並沒有拔劍,而是仰頭輕聲說道:“葉孤城,你還能逃到哪裡去呢!”
葉孤城飄逸的身形一震,又聽到李重的聲音從身後傳來,模模糊糊:“葉孤城可以做喪家之犬嗎?”
月色悽迷,彷彿有霧,前面皇城的陰影下,有一個人靜靜地站著,一身白衣如雪。
葉孤城看不清這個人,他只不過看見一個比霧更白、比月更白的人影。
但他已知道這個人是誰。
因為他忽然感覺到一種無法形容的劍氣,就像一重看不見的山峰,向他壓了下來。
他的瞳孔忽然收縮,肌肉忽然繃緊。
除了西門吹雪外,天上地下,絕不會再有第二個人能給他這種壓力。
等到他看清了西門吹雪的臉,他的身形就驟然停頓。
西門吹雪掌中有劍,劍仍在鞘,劍氣並不是從這柄劍上發出來的。
他的人比劍更鋒銳、更凌厲。
他們兩個人的目光相遇時,就像劍鋒相擊一樣。
他們都沒有動,這種靜的壓力,卻比動更強、更可怕。
一片落葉飄過來,飄在他們兩個人之間,立刻落下,連風都吹不起。
這種壓力雖然看不見,卻絕不是無形的。
西門吹雪忽然道:“你學劍?”
葉孤城道:“我就是劍。”
西門吹雪道:“你知不知道劍的精義何在?”
葉孤城道:“你說!”
西門吹雪道:“在於誠。”
葉孤城道:“誠?”
西門吹雪道:“惟有誠心真意,才能達到劍術的巔峰,不誠的人,根本不足論劍。”
葉孤城的瞳孔突又收縮。
西門吹雪盯著他,道:“你不誠。”
葉孤城沉默了很久,忽然也問道:“你學劍?”
西門吹雪道:“學無止境,劍術更是學無止境。”
葉孤城道:“你既學劍,就該知道學劍的人只要誠於劍,並不必誠於人。”
西門吹雪不再說話,話已說盡。
路的盡頭是天涯,話的盡頭就是劍。
…………
西門吹雪目光銳利如劍鋒,不但看到了他的手、他的臉,彷彿還看到了他的心。
葉孤城又說了一遍:“請。”
西門吹雪忽然道:“現在不能。”
葉孤城道:“不能?”
西門吹雪道:“不能出手。”
葉孤城道:“為什麼?”
西門吹雪道:“因為你的心還沒有靜。”
葉孤城默然無語。
西門吹雪道:“一個人心若是亂的,劍法必亂,一個人劍法若是亂的,必死無疑。”
葉孤城冷笑道:“難道你認為我不戰就已敗了?”
西門吹雪道:“現在你若是敗了,非戰之罪。”
葉孤城道:“所以你現在不願出手?”
西門吹雪沒有否認。
葉孤城道:“因為你不願乘人之危?”
西門吹雪也沒有否認。
葉孤城道:“可是這一戰已勢在必行。”
西門吹雪道:“我可以等。”
葉孤城道:“等到我的心靜?”
西門吹雪點點頭道:“我相信我用不了等多久的。”
葉孤城霍然抬起頭盯著他,眼睛裡彷彿露出了一抹感激之色,卻又很快被他手裡的劍光照散了。
對你的敵手感激,也是種致命的錯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