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朱有些不解地回答,輕輕聳了聳肩。
這裡是一家小旅館,位於相當鄰近阿爾謝夫與塔多姆國境的小鎮。
依莉絲等人坐著拉多羅亞間諜西茲亞與她部下操縱的玄鳥,飛離了佛爾南神殿,途中經過幾次休息,經過數日後降落在這附近。
塔多姆已在國境附近展開侵略,城裡情況有些混亂。要塞耶夫裡德城堡依然紋風不動,來自王都的援軍也已經到了,但還是有人因害怕戰禍擴大而離開這片土地。
不過,依莉絲等人對這些事都沒有興趣。
在她們總算於此地落腳前,依莉絲都沒能好好地和安朱說上話。
原因是她光照顧因昇華影響而精疲力盡的凡尼斯和邦布金,就已經忙不過來了。安朱也沒有特別說什麼,只是幫她照顧兩人。
依西茲亞所說,她讓玄鳥在不引入注目之處休息。本來等它休養過後,就應該兼程趕往拉多羅亞——但是,麗莎琳娜“還”活著。
在依莉絲殺了她以報養父之仇前,不能去拉多羅亞。
另一方面,安朱則想要阻止她。但只有這一點她說什麼都無法讓步。
安朱坐在她眼前的椅子上,身旁站著她的部下卡多爾。他依舊隱藏身形,也幾乎沒有散發氣息,所以依莉絲甚至有種這個房間只有她和安朱兩個人的錯覺。
另外兩個部下凡尼斯和邦布金,因在神殿極端昇華造成的影響尚未消除,正在隔壁房間休息。他們的狀態雖然已經恢復到可以毫無困難地過日常生活,但倦怠感仍揮之不去。
依莉絲一邊在意隱形的卡多爾的視線,一邊再次問起安朱:
“也就是說,如果玄鳥沒有抓住你,你其實並不打算跟來囉?”
“倒也不是這樣——我只是想阻止你。為了這個目的,你要是去了遠方那可就傷腦筋了——雖然遺憾不能阻止你,但能像這樣跟著你一起來,我反而覺得很好。”
安朱低低地說道。
他的聲調和所說的內容恰恰相反,帶著不甘願的味道,還有點悲壯的感覺。
依莉絲嘆了口氣。
她對這個少年一點都不瞭解。
在失去思考能力的狀態下來到這個世界後,邦布金隨即殺了王室的人——他們逃跑後所潛伏的房子,屋主恰好就是他——安朱·薛帕德。
這個以狩獵謀生、個性溫和的少年,對於突然造訪的依莉絲等人並沒有表現出太過驚訝的樣子,甚至一點也不好奇,只是極其自然地面對他們。
因此,依莉絲判斷他“只是”個平凡又平庸的少年。
只不過——仔細一想,在文明層次如此低的世界裡,這個名叫安朱的少年能夠如此乾脆地接受自己這群奇特的人,也許很明顯地並“不平凡”。
她現在終於知道這件事了。
依莉絲想起了神殿的那一夜。
在她允許邦布金等人昇華之前——安朱對依莉絲說出了前所未有的激烈言語。
那宛如掏心挖肺的話語,依莉絲到現在都還記得很清楚。
“……你曾說過吧!我痛恨的不是麗莎琳娜,而是那群‘把我跟麗莎琳娜相比的人’……我只是透過麗莎琳娜在痛恨自己的際遇而已。”
安朱點點頭。
依莉絲咬緊了牙關。
這還是她第一次被幾乎一無所知的人說出如此無禮的話。
如果眼前的少年帶著惡意說出這些話,依莉絲當場就會要他受傷。只是,安朱的眼眸是一片澄明。
——這樣反而令人覺得可恨。如果她因此出手,就等於承認自己的錯誤。
依莉絲感到胃部翻攪的不快,瞪著安朱說:
“那是你的錯覺。她殺了我的父親——雖然不是真正的父親,而是養父……然而對我來說他是唯一的親人。我不否認父親因為很多事而讓周遭的人憎恨——但對我而言,他真的是唯一的親人。而她奪走了這一切——”
依莉絲閉上了眼。
養父——也就是巴克萊德·迪雷恩上校,收養了孑然一身的依莉絲並撫養她長大,是她的恩人。而麗莎琳娜殺了他,這是千真萬確的事實。
安朱點了點頭。
“關於麗莎琳娜殺了你養父的事,我跟菲立歐王子也已經從她口中得知了。不過,我不太瞭解詳情……但是就算這樣,我也不希望你恨她。如果你沒有辦法不恨她,至少……至少——至少希望你忘掉。”
“……你還真是敢講。”
依莉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