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還很漫長。
烏路可正低著頭祈禱,突然覺得有人出現在大廳入口。
烏路可從桌子上抬起頭,胖嘟嘟的老司祭正面帶優雅的微笑佇立在那裡。
屋子裡的光線只有從窗子裡照進來的淡淡月光,不過即使只有這樣,也還足以分辨出彼此的臉孔——
“烏路可大人,您還沒睡啊?”
艾娃司祭以某種驚訝的口氣說道。
烏路可點點頭回答:
“是的,我白天已經睡過了,所以還睡不著——”
“不,全都寫在您臉上喔!您是在擔心菲立歐大人,所以才睡不著的吧?”
艾娃司祭的聲音裡帶有捉弄般的笑意。
烏路可一下子低下頭來說道:
“——的確,我很擔心菲立歐大人的事。可是,我也只能擔心,什麼都做不了——這讓我很懊惱。要是我身為男生,也許就可以跟他並肩作戰了——”
“那會變成什麼情形呢?”
艾娃從大廳一頭走過來,在烏路可對面坐下。
在藍白色的月光下,年紀差距有如祖孫的兩人微笑地凝視著彼此。
只不過,艾娃的微笑是自然而然的,烏路可的卻是有點勉強擠出來的苦笑,而且簡直就像是快哭出來的表情。
艾娃司祭溫柔地握住了烏路可放在桌上做成祈禱狀的手。
那滿布皺紋的手沉穩而溫暖。
“如果烏路可大人您身為男生,也許真的可以跟菲立歐大人並肩作戰。但是這樣一來,您就不能跟他談戀愛了呀!”
聽到艾娃出其不意的話,烏路可嚇了一跳,抬起頭來。
艾娃胖乎乎的臉上帶著笑意:
“您以為我沒注意到,對吧?剛來到這裡時,我馬上就發現了喲!像烏路可大人您這麼率直的人,這種心情全都寫在臉上。”
烏路可再次低下頭,這次不是為了祈禱,而只是為了隱藏自己臉上的表情。
“——我是很仰慕菲立歐大人,但是——要說這就是戀愛——”
她的聲音不自覺地顫抖著。被他人指出這一點,讓烏路可更強烈地意識到自己的感情。
她去見菲立歐時,只是單純地感到懷念。她偶然從信中得知他被派駐到神殿,但也只是期待著說不定可以見到他。
而她意識到自己喜歡菲立歐,則是在他們重逢之後。對於光是看著就讓人很不放心的菲立歐,她原本只打算為其擔憂——但就在很短暫的時間裡,超乎擔憂以上的感情就不知從哪裡源源湧出……而目前這分思念,對現在的自己來說是難以處理的。
在這種非常時期,自己竟然還抱有這種不謹慎的感情——她在理性上是這麼想的。
而問題就在於——感情往往不是可以用理性來壓抑的。
當然,表面上她掩飾得很好,烏路可也是這麼以為的——但人生經驗豐富、又是自烏路可年幼時就認識她的艾娃司祭,似乎早就看透了她的心意。
“您不需要隱藏。現在沒發現的只有菲立歐大人而已,跟他在一起的兩位騎士似乎也已經注意到了。”
“啊——”
烏路可驚訝得說不出話來,也立刻發現到自己臉紅了。同時,還不禁覺得這樣的自己真是太丟臉了。
現在是什麼時期——而菲立歐又是以怎樣的心情來面對眼前的事態——正因為了解這些,她才更對幼稚的自己感到相當怨恨。
“——在這種非常時期——我還——”
烏路可低著頭,以幾乎聽不見的聲音說道。
“連我自己也覺得很愚蠢……”
“不!怎麼會愚蠢呢?”
艾娃司祭立刻如此斷言道:
“烏路可大人您的心意,我覺得非常珍貴。”
那是宛如祖母對年幼孫女說話的口氣。烏路可感到很困惑,向艾娃投以求救的眼神。
以“生命”為象徵的威塔神殿教義,對神官戀愛一事是相當寬容的。光從教典教義來解釋,還可說是傾向讚美。但對個性一本正經的烏路可來說,現在實在不是為了“這種事情”花費心思的時機。
像是看透了烏路可的懊惱般,艾娃朗聲說道:
“這就是所謂的‘命中註定’吧!一定是神明牽起烏路可大人您跟菲立歐大人的緣分。雖然無從得知神的心意如何,但這絕對不是愚蠢的事。一個人愛慕另一個人,不管在任何時候都是很珍貴的——烏路可大人,請您一定要好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