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聲感嘆。說完他又望了一眼王葵安,王葵安臉上在驚訝之餘,帶著一點呆滯神色。
“怎麼?像你這種毫無根器之人,得見和凝皖公子一面,也是造化了!”王員外恨得又罵了一句。
王葵安卻不忿道:“有句話不是說熟能生巧嗎?我若拜和公子為師,也必定會勤學苦練的。”
王員外似乎更加生氣:“和公子收你為徒?你這是痰迷心竅了,你娘生你之時難產而撒手而去,哼!早知道便不要你這孽畜!”
雖然王員外一直在叱罵王葵安,但我看那和公子卻絲毫不在意,慢慢端起面前那杯茶,遞到王葵安面前:“王公子請。”
王葵安一怔,連忙接過去:“謝、謝謝和公子。”
桃三娘忽然走到我身邊:“月兒,隨我到廚房來一下。”
“是。”我趕緊跟了她去。
到了後院,灶臺上還有一碟芝麻餅,桃三娘讓我吃,並且壓低聲告訴我說:“看完戲法就好走開了,這王員外家接下來恐怕要出壞事的。”
“嗯?出什麼壞事?”我腦子裡還想著茶碗中那隻兔子。
“剛才那王家少爺說他看見佛龕前面供桌上,有香灰堆起三座墳包,還有尾巴分叉的蛇,這可都是大凶的惡兆。”桃三娘把手放到嘴邊這麼跟我說。
“啊?那位會變戲法的和公子呢?王員外是想請他來給王少爺當師傅的吧?”我有點急了,“他不會出事吧?”
“這事我怎麼知道。”桃三娘一笑,我曉得這種事情她就算知道了,也不會在意的。
後來王員外他們吃完飯又喝完了茶,便結帳走了,並將那位姓和的男子畢恭畢敬請回了家去。後來我又聽旁人說,那姓和的人是家住杭州的一位世家子弟,舉子身份,但不願做官,乃是稟賦才華高山流水的人物,當地一風流才子,兼之對茶道又是研究頗深的,這王員外許是想讓兒子能真正開始學著繼承家業,不會算賬管錢也就罷了,但起碼把他作風處事能調教下也好,恰恰不知怎麼與這姓和的攀上交情,便千方百計請了他來,讓王大少爺跟著他身邊薰染幾日,也有助益不定。
旁人說到此,又唏噓不已,終是可憐父母心腸了,他原配妻子又早殤,雖娶了幾房姨太太,但正妻之位卻再沒動過念頭,每每對他這孽子,也是既愛又痛恨的……
此後,每相隔一天兩天的,那姓和的公子就帶著王葵安到歡香館來吃飯,亦師亦友的模樣,時常拿出好幾種不同的新舊茶葉來烹調嘗試。王葵安雖然玩世不恭的秉性難改,但卻很聽從和公子的訓教。
這一日,適逢春雨連綿,午後和公子並王葵安乘馬車又來到歡香館,這時店裡沒客人,何大趕緊讓進來,李二進去拿他們常用的風爐,桃三娘著一身豆綠色的夾衫,正在櫃檯算賬,看見他們進來便過來招呼:“二位這個時候來,是用過午飯了吧?”
和公子回頭去向馬車伕吩咐幾句話,王葵安則對桃三娘笑道:“請老闆娘準備幾個點心,我們吃茶。”
我蹲在核桃樹下看螞蟻做窩,看著他們進店去,那馬車伕又駕著馬跑了,應該是去接什麼人。
我想看桃三娘做什麼點心,便從側面溜到後院去,卻發現磨盤上擺了兩竹筒,上面有紅紙寫了一個大字,我認得的,與茶莊門上的大字一樣,竹筒內的是桃三娘新買回的茶葉吧,我也沒在意。
過一會桃三娘從前面回來,我扒著磨盤問她:“三娘,要做什麼?”
桃三娘道:“我剛和了面,捲上豆沙蒸一籠卷子,另外還有野鴨子肉,做成餡炸些面酥。”
我在一旁看著她忙活,豆沙卷實際很簡單,就是把和好的面擀薄,上面鋪滿一層點了玫瑰糖滷的豆沙,然後捲起來再切成小段,上籠蒸就是了。不知道那位和公子今天會不會又耍一趟茶戲?我想到這,就覺得呆不住了,轉身往前面去,當我踏進屋裡時,店門口恰好也有兩個花枝招展的女子進來,和公子站起身去迎接她們:“就等你們來了。”
王葵安忙不迭地作揖:“桂卿姑娘!愛月姑娘!”
二名女子緩緩地坐下,其中一個上下打量王葵安:“這位公子眼生啊,好像並不曾見過。”
王葵安如同獲了珍寶似的忙答道:“兩位是楊春閣數一數二的花魁娘子,小生我早想一仰芳容,只是還遠不夠資歷啊!若不是和兄的面子,二位怎肯屈尊到此?”
兩位女子聽了他的話都以袖掩口笑起來,其中一個頭簪紅藍二色寶石花、穿一襲紫衣、系金腰帶的女子又轉向和公子:“今天喚我們來有何賜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