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可以好好傾心交談的時刻一再錯過,於是我們都變得敏感而又焦躁,一遇事就著慌,不由自主往壞處想。對不起,童悅,彥傑的事,是我不夠關心你,我也不該臆想你與蘇陌之間有什麼。孩子沒有了也不要再糾結,我們又不是高齡,以後還會有的。讓我抱抱你!”
他抬腳,向前半步。
她急速退後一步。
他沒有停下,繼續向前。
“這十多天,明知你很痛苦,卻不聞不問,實際上我也有點無力,也茫然,也累了。我們的婚姻真的有那麼不堪重負嗎?那些照片,我一張張地看過。童悅,雜誌封面上的明星個個美侖美奐,但見到真人,難免失望。一是攝影師捕捉的角度精妙,另一個是那個行業有個名詞叫PS。不能否認那些照片裡的人物造假,只是有些拍得不夠全面,有些是場景錯亂。比如荷塘月色那張,羅特助就在路邊停車,為什麼沒有他呢,他也很帥。你見過教人練車的人一身正裝,手中還拿著厚厚的一疊檔案嗎?那應該是我在某次會議上發言,注意沒,後面的椅背不是汽車的座椅。還要我一張張地講解過去嗎?”
“我不想聽。”她想閉上眼睛、捂緊耳朵,不然就掙開他的手,逃進校園。說這些又有何用?一面之辭,她不會去找任何人對證。他是無辜或罪大惡極,和她都無關。
她以後的人生已規劃好,她要離開青臺,和她的小姑娘在上海相依相偎。她的人生裡,再沒有猜測,沒有期待,沒有委屈,沒有失落。
只是為什麼心底某個角落有種鬆了口氣的感覺?
“我說我吃不來外面的東西,你會早晨五點起來給我做早餐,晚上會暖著夜宵讓我補胃。不管何時上床,我在你耳邊嘀咕明天有什麼行程,早晨起來,與行程想配的外衣與領帶都搭配在沙發上。一切就是這麼簡單,只要我講出來,你便會默契地回應。你是無法挑剔的妻子。可是你卻對我把心門關得緊緊的,我根本不知能為你做些什麼,你從不告訴我你渴望什麼,我並不聰明,猜來猜去,就迷失了路。”
“所以何必再糾纏著呢,你應該找一位單純點、主動點的妻子。”
他的聲音染上了倦意,“你仍是不能介懷車歡歡嗎?她是懷孕了,孩子的父親不是我。”
“你處處替她著想,這樣的喜歡與愛還遠嗎?”
“愛不是錯,不回應也不是錯。但千萬不可把這當作可炫耀的資本,這有失做人的本分。若我繪聲繪色對你講述那些,你在心中會如何看我?即使是罪犯,也有他的尊嚴。尊重別人,就是尊重自己。”
她輕輕點頭,“也許從理性的角度來看,你是對的。可惜我以前太理性了,我想感性地過日子,想為自己自私一點。謝謝你跑來說這些,但我們分開,和其他人沒有關係,實在是我們不適合做夫妻。”
氣氛僵硬得像風乾的化石,令人窒息。
他清瘦的身影拉成一把繃緊的弓,體內所有的忍耐都好似達到了限度。
“律師早就把協議送到了我辦公室,只是三個字,卻像有千斤重,無論如何都不能落筆,總在想再等等,事情會有轉機。對自己說你要高考,情緒緊張,然後你母親過世,不能再讓你傷心,接著發現有心人在作怪,好,找到癥結,治癒了就好,又聽說彥傑的事,雖然很難受,心中卻悄然有點竊喜,原來我是庸人自擾。就這樣拖到了現在,童悅,你有想過,為什麼我會拖著嗎?”
面對他浩蕩噬人的眼神,她選擇了沉默。
可能她是個懦夫吧!
“你愛我嗎,童悅?”他啞聲問。
這是三流言情劇中女主肉麻兮兮的臺詞,他居然也會用,她想笑,卻沒成功,她把臉別向另一邊。
“不曾,你從來都沒愛過我。”他清醒了,苦笑,“我只是你需要一個老公時的合適人選,後來你發現這段婚姻並是你想要的,所以你撤了。我明白,我明白。”
黑夜裡有什麼,她看得那麼專注?
他挫敗地收回手臂,面色灰白,“你進去吧,希望你能開心點。再見!”
這次怕是以後再也不會相見了。
銀河裡那麼多星系,人類如此渺小,推算出地球隨著太陽轉。其實沒有太陽,地球肯定也不會灰飛煙滅。總有別的星球可以替上。
誰都不是誰的唯一。
路燈的弱光拖著他的背影,看上去是那麼的淒涼、絕望。
滿天星辰,夜風徐徐。
她嗅了下鼻子,淚無預期地沽沽而下,只是他不會再回頭看一眼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