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班三個字風骨凌厲,極其眼熟。
鬱霈眼眶發酸,一個念頭在心裡悄然復現,用迅雷不及掩耳的速度長大,撐滿他所有臟腑,逼得喉嚨口也發緊。
他一個字也說不出來,只覺得想哭,可他本不是愛哭的人,打落牙
() 齒都要和血吞,現在卻止不住溼意。
鬱霈仰起頭想把眼淚逼回去,眼瞼上先一熱,他別過頭,對向陸潮微垂下來的眼,一顆眼淚陡然落在了他的指背上。
陸潮用拇指蹭掉他眼角的水澤,無奈笑了笑:“怎麼還哭了。”
“沒哭。”
“嗯沒哭,我們鬱大先生最堅強了。”陸潮笑著把人攏進懷裡,揉著他冰涼的手指,“我看錯了。”
鬱霈埋頭在他肩窩裡,努力剋制住鼻酸,“你怎麼沒告訴我?”
“你那個小孩性子,禮物都等不到生日再拆,告訴你了還怎麼給你驚喜。”陸潮拍著他的背,笑說:“外面冷,進裡面看看?”
鬱霈從他肩上退開,陸潮幫他去睫毛上的溼痕,牽著人往裡走。
“你怎麼有我的字?”
陸潮說:“從你寫的那堆東西里找的,找個人拓印出來再雕,不難。”
不難是不難,重要的是其中的心思。
鬱霈握緊陸潮的手,心軟得幾乎又要落下淚來,“你什麼時候開始弄的?”
“你不喜歡人多,每次一群人烏央烏央在院子裡練完你都頭疼,我順口找anna弄了塊地,小半年了。”
“夏天還好,冬天總不能冒雪練功,就你那身體,凍倆小時就得發燒。”陸潮開了燈,領著他參觀了幾間裝修完備的房間,“有哪兒不合適再讓他們改。”
寂靜的場館裡陸潮嗓音輕慢略帶回音,牽著他的手乾燥溫熱。
鬱霈有一瞬間覺得他好像知道了活過來的意義,不止是為了京劇,也不是為了替誰來看看這個世界。
他要活過來,來和陸潮相愛。
京劇可以沒有他,別人也可以來看這個世界,但陸潮不一樣,他要親自來遇見這個人,親自與他談上一場非他不可的戀愛。
陸潮把人帶到演出廳,無比寬敞的戲臺完全按照天水班的模樣復刻,和外面完全現代化的風格截然不同。
“陸潮。”
鬱霈胸口裡堵了無數的情緒,爭先恐後地往前擠,但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太多,太多了。
他頭一次覺得語言這樣蒼白,沒有任何一個字能夠精準形容他現在的心情。
“我知道,我都明白。”陸潮低下頭,在寂靜無人的戲臺上親了他眼睛一下,“不用說,我知道你在想什麼。”
熾白的燈光下,青年眉眼清雋,幽深的雙眼含著無邊的溫柔。
鬱霈抬頭看他,“你為我做太多了,我拿什麼還你,我會還不清你。”
“那就不還。”陸潮說:“而且你早就還夠了,鬱蘭橈,你的喜歡是無價之寶,比所有身外之物都昂貴。”
鬱霈心麻了一瞬,陸潮蹭蹭他的眼尾說:“鬱蘭橈,我有幸做你第一個觀眾嗎?”
“你想聽什麼?”
陸潮說:“都行。”
鬱霈想了想,卻唱道:“求神靈佑官人功業雙全,酬壯志,報國家鵬程得展,
保佑我,……”
陸潮坐在第一排,近在咫尺地望向臺上的鬱霈。
他聽不懂唱詞,只覺得看向他的那雙眼深情溫柔,幾乎滴出水來,戲腔收攏,劇場重歸寂靜。
鬱霈與陸潮對視,青年慢慢起身輕巧地跳上臺來,鬱霈下意識接住他,卻被人抱進懷裡。
“唱的什麼?”
鬱霈不答反問:“你都沒有打賞嗎?白給你唱啊?”
“怎麼沒有,不是給你了麼?”
鬱霈怔愣兩秒,一下子反應過來,“你怎麼算啊?哪有人把自己當成禮物打賞的。”
“我就是,不想要?”
鬱霈推開他肩膀,往後退了兩步,遙遙看著陸潮的眼睛,補上後半句唱詞:“我與你,好夫妻偕老百年。”
陸潮這句聽懂了,無師自通地明白了他的意思。
他站在原地,看著戲臺上的鬱霈一步步往他走來,光影在他頭頂攏下一個柔和的光暈,像是一個無形的時空隧道。
鬱蘭橈……鬱霈。
陸潮朝他伸出手,“來。”
鬱霈一步步走近,把手放在他掌心裡,微微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