神農藥缽有些無奈地笑了一下,跟著趙雲瀾走到了一邊:“崑崙君請說。”
趙雲瀾背靠大槐樹,低頭往下看了一眼,大槐樹下似乎極為平靜,一點也不像鎮壓著什麼了不起的東西……並且只有半天。他
的煙盒已經空了,抬手伸進趙父的兜裡,掏出了一盒煙,毫不客氣地佔為己有,點了起來。
沉默了一會,趙雲瀾才低聲說:“其實是我有點事想求你。”
神農藥缽低聲說:“不敢。”
“真的,”趙雲瀾說,“我父母就我這一個兒子,我本該給他們養老送終,沒想到來不及了,就算來不及,我也不想讓他們白髮人送黑髮人,你給我想個辦法。”
神農藥缽沉默了一會:“我……不是很懂崑崙君的意思。”
趙雲瀾:“別裝糊塗,我看你挺懂的。”無限好文,盡在晉江文學城
神農藥缽深深地看了他一眼:“所以歸根到底,還是因為你答應與他同生共死,斬魂使才能毫無二話地履約嗎?”
“放屁,”趙雲瀾淡淡地掃了他一眼,漫不經心地吐出一口菸圈來,“一碼是一碼,你當爺是賣身的?”
神農藥缽自知失言,低下頭沉默了一會:“我明白了。”
趙雲瀾盯著他的眼睛,就聽神農藥缽一字一頓地說:“如果崑崙君不在世了,我會離開你父親的身體,以‘趙雲瀾’的身份替你活下去,請山聖放心。”
“好好活,活得像‘趙雲瀾’一點,”趙雲瀾“大逆不道”地用力拍了拍他爸的肩膀,“該享受的好好享受,該辦的事也都好好辦,我謝謝你了。”
說完,他深吸了兩口,把有些匆忙還沒燒到底的菸頭捻滅,與神農藥缽錯身而過。
藥缽走向了輪迴晷和林靜那邊,趙雲瀾一個人站在了鎮魂燈下。
趙雲瀾輕輕地摸了摸鎮魂燈,燈身上刻著凹凸不平的銘文,與鎮魂令後面的如出一轍,他有種異樣的感覺,彷彿這燈真的是和他骨肉相連的,跳動的燈火奇蹟一般地與他的心跳相重合,就像那裡站著兩個人——幾千年前的他,和幾千年後的他,殊無二致。
趙雲瀾心裡一時湧上了說不出的感慨,原來世間白雲蒼狗、滄海桑田,早已經輪換過一圈,他本人卻像那千年的王八萬年的龜一樣,竟然沒有一星半點的差別,真是夠從一而終的。
沈巍轉頭望向守著陰陽分界的雜貨鋪老闆,那老頭帶著一干來自光明路4號的夜班專員,圍在了大陣的外面,皺紋橫生的老人抬起頭,虛虛地攏起拳頭,像古人那樣,對沈巍拱拱手:“我這老東西沒別的用處,給上仙護法。”
沈巍點點頭,隨後他抬起手指,一筆一劃地在空氣中寫下了古老的、來自諸天神魔的文字,它們本身就像是有力量,像水波一樣在空中波動著,每一筆都似乎帶起來自遙遠時代的穹音,而後沈巍並指成掌,在那一整篇的文字上重重一拍,所有的筆畫分崩離析,飛往四象角落的每一個位置,落到了每一個人的眉心裡。
一瞬間,每個人都聽到了那洪荒之初流傳下來的咒文,無比的厚重,讓人有種忍不住想要頂禮膜拜的衝動,從自己心裡油然而生。
沈巍最後往南方看了一眼,正好與趙雲瀾的目光在空中相撞,他忽然非常輕地笑了一下,就像須臾間花開的春天。
閻王殿裡一片昏天黑地,祝紅什麼也看不見,正茫然地四處遊蕩,只有手中沈巍給的大神木樹枝亮起微微的白光,在她周身撐起了一層看不見的保護膜,嚴嚴實實地把她和外面可怖的鬼族和無所不吞的混沌隔絕,而那看起來嬌嫩極了的小芽卻彷彿愈加碧綠了。
忽然,祝紅聽見有人焦急地叫了她的名字,祝紅扭過頭去,只見蛇四叔正狼狽地靠在閻王殿的縫隙裡,小心翼翼地躲在一片巨大的鱗片下——那是伏羲鱗,蛇族聖物之一,祝紅認得。
他似乎受傷不輕,連人形也保持不住,露出下/身碧綠的蛇尾。
蛇四叔一見了她,先是震驚,隨後簡直是疾言厲色:“你在這幹什麼?剛才為什麼不和令主離開?小命不想要了嗎?!”
他瞟了一眼外面的情況,飛快地從石頭縫裡鑽出來,長尾捲起祝紅,一把把她拉進了石縫裡,男人的嘴角還帶著血跡,對著祝紅,更是連臉都氣白了:“全族的孩子沒有一個像你這麼缺心眼的,你這蠢丫頭不知道危險嗎?不知道跑嗎?”
祝紅:“我擔心四叔……”
蛇四叔冷冷地打斷她:“還輪不著你一個化形也化不利索的小鬼擔心我。”
他說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