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的心思,陸景行垂了眼。
半晌,他開口:“我跟你鬧著玩的,成親這事兒嚴肅著呢,我沒打算真和你來。一線城這邊的鋪子剛盈利,我暫時還走不了。”
“嗯?”懷玉挑眉,“都賺了一個多月的雪花銀了,還叫剛盈利?”
“你又不是商人,懂什麼?”扇子往她額心一抵,陸景行道,“我自有分寸。”
這人看起來大大咧咧的,心思其實也細,不想耽誤他,那他越靠近,她就會越退得遠。她說得沒錯,五六年的交情了,砸在這上頭,不划算。
既然如此,那他退一步好了。
深吸一口氣,陸景行別開頭道:“你只顧著江玄瑾,倒是把長林君怠慢了。我把人安頓好了,你有空再與他聊聊。”
“好。”懷玉點頭,看著他往外走的背影,若有所思。
江玄瑾去了一線城的街上,這地方他在奏摺裡聽人說過無數次,一早就想來看看。心裡亂成一團,在屋子裡也坐不住,他索性就出來走動。
主城的街上人少,但也不至於荒蕪,不少新開的鋪子裡都站著衣衫襤褸的百姓,路過的人雖然愁眉苦臉,但也沒有到絕望的地步。
李懷玉救了這裡,用短短兩個月,讓這一線城有了生機。
路過茶肆,他坐下來聽人說話,旁邊換了幾桌人,有誇就梧的,有誇赤金的,甚至有誇陸景行和徐初釀的,可到最後,他也沒聽人誇一句丹陽長公主。
這些人好像根本沒意識到是誰在拯救這座旱城。
“公……公子?”一旁有徘徊了許久的姑娘壯著膽子上前來,紅著臉塞給他一個湯婆子,“您臉都凍白了,暖暖吧。”
塞完就跑,躲進了巷子裡,再伸出腦袋來看他。
江玄瑾皺眉,把湯婆子放回桌上,拿了手帕出來,將手指一根根地擦乾淨,完全沒有要領情的意思,帶著乘虛就繼續往前走。
乘虛很是同情地看了那姑娘一眼,這世間勇者甚多,可知道自家主子有潔癖之人卻甚少,入手的東西這麼塞過來,主子自然是不會領情的。
更何況,自家主子這臉,肯定不是凍白的。
各地封君要求減少抽稅的摺子遞到了京都,李懷麟臉色很難看。旁人都被紫陽君收服他也不說什麼,可平陵君算是怎麼回事?
如今位上的這個平陵君是李善的庶子李方物,雖說從小不得李善喜愛,養成了個膽小如鼠的懦弱性子,但好歹與他也算是兄弟,不幫他就罷,還反去幫江玄瑾?
李懷麟冷笑,當即下旨召李方物入京述職。
入京述職每年都是要做的,本也不算什麼大事,可李方物害怕啊,剛上了奏摺,皇帝不召別人,怎的獨獨先召他?是不是他要減免的太多了,所以皇帝打算給他個教訓,順便敲山震虎?
拿著聖旨兩日,李方物裝病躲在平陵君府,不敢動。
正六神無主呢,門口就來了個唇紅齒白的少年郎。
“在下江焱,見過平陵君。”
李方物看了他好一會兒,恍然:“江家的小少爺,原廷尉府左監,有何指教?”
江焱拱手:“紫陽君早知平陵君上會有難處,特命在下前來解圍。”
江玄瑾早就知道了?李方物愕然,旋即問:“君上怎麼說的?”
“君上說,平陵有舊案未解,本就是陛下心頭之結。再加上減稅之事,必定會拿平陵君上開刀。您一旦去了京都,便可能無法回來。”
“……”跟他擔憂的事情一樣,李方物嘆息。父王作孽太多,他自從接任這平陵君,就沒睡過多少好覺,生怕那些被父王害死的人,在夢裡跑來找他算賬。
說是父債子償,可父王在的時候,也沒把他當親生兒子看,他何其無辜,還要擔他的罪業?
“可聖旨都接了,怎麼才能不去京都?”李方物為難地道,“若陛下說我抗旨,這罪名我可扛不起。”
“君上扛不起,不是還有紫陽君在後頭嗎?”江焱道,“您大可以多病幾個月,其餘的都交給君上,保管不會有罪名落下來。”
李方物不解:“紫陽君上為何幫我?”
“唇亡齒寒的道理,君上應該明白。”江焱笑了笑,“大家都是相鄰的封地,紫陽君幫您,也是應該的。”
是嗎?李方物將信將疑。
接下來幾日,他當真就一直裝病,戰戰兢兢地等著京都那邊的反應。結果,一連過去五日,京都也沒有文書或是奏摺來。他裝病的日子過得很是舒坦,慢慢地就信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