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向來不喜歡女人吃醋鬧事,但徐初釀那模樣,竟看得他心疼。
當真是心疼了,像是細密的針,攪著微澀的水,扎得人眼皮都泛酸。
撐著桌沿慢慢起身,江深抬步要走。
孤鸞一愣,柔聲問:“公子還要去尋夫人麼?”
“……沒。”江深想了想,“我去給老太爺請安。”
這麼晚了,老太爺都該歇息了,他請什麼安?孤鸞娥眉輕蹙,微搖螓首:“這地方有些陌生,妾身實在有些害怕……”
說著,伸手就輕輕拉住了他的衣袖:“您陪陪妾身,可好?”
江深有些猶豫,孤鸞便又大度地道:“您要是實在想念夫人,那不如妾身去幫您說說話,女兒家之間,話總是要好說些。”
“誰想念她?”江深聽得黑了臉,“都說了是去給老太爺請安。”
孤鸞被他吼得驚了驚,眼睫一眨,有水光冒出來。
察覺自己有些失態,江深伸手按了按眉心:“罷了,時候也不早了,睡吧。”
“好。”孤鸞垂眸,拭了淚水,服侍他更衣歇息。
徐初釀一個人坐在屋子裡,猶自在發呆。
她這個人真的特別好哄,每次江深傷著她了,只要輕柔地哄哄她,她就會當什麼也沒發生過一般,完全不記仇。
老太爺曾誇過她這性子,說溫柔賢淑,是個大家閨秀。
可這種性子,似乎反而慣壞了他,反正知道她好哄,所以一次又一次,傷了她,再道歉,江深完全沒有心疼過。
孤鸞和催雪都是寶,只有她這個姿色平庸的人,是根草。
低啞地笑出聲,徐初釀深吸一口氣,抹了臉上的淚水。
他不珍惜她,她怎麼也要自己珍惜自己。命是爹孃給的,總不能耗在他身上。
正想著呢,門就被敲了敲。
懷玉回來了?她眼眸一亮,連忙上去捏著門沿一拉——
“客官。”夥計一邊笑一邊往房內打量,端著水往裡頭走,“有客官吩咐,給您送盆水來洗漱。咱們這兒晚上蚊蟲多,這兒還有一盤香,驅蚊的,您放床邊。”
初釀點頭:“有勞了。”
夥計笑著把帕子往肩上一搭:“您有吩咐再喊,小的就先告退了。”
送他出去,徐初釀合shàng én,覺得有點奇怪,但又說不上是哪兒奇怪。
盤香染出來的煙霧泛白,她聞了一會兒覺得頭暈,乾脆掐滅,撐著眼皮繼續等懷玉。
兩炷香之後,門又被人敲響了。
徐初釀聽見了那“咚咚”的聲音,但不知為何,她眼皮子重得很,身子也乏力,嘴張了半晌,就是吐不出話來。
糟了!
艱難地睜眼看了看床邊那早已熄滅的香,她心下知道不妙,可別說動彈了,她想不完全暈過去,都得耗費極多的力氣。
門拴著,被人推開了一條縫,有細小的鉤子從門外伸進來勾著木栓,輕輕一抬就把門推開了。方才那送香的夥計進來,看她一眼,低聲問旁邊的人:“是她吧?”
旁邊那人疑惑地道:“瞧著怎麼有點怪……但是這房間沒錯,先帶走。”
夥計應了一聲,上來就要拽她胳膊。
徐初釀嚇傻了,抬手想甩開他,但不管她在心裡多用力,手上就是一點動作也做不出來。
身子掉下床,半闔著的眼只能看見這兩個人的靴子,天旋地轉間,她的額頭磕上了旁邊的凳子腿,一陣疼痛終於讓她清醒了些。
“救……救命!”徐初釀努力喊,可出口的聲音如同蚊吶。
“這人竟然還醒著!”夥計嚇了一跳,左右看了看,像是想找個東西再把她打暈。
完蛋了。徐初釀閉眼,已經不敢再看。
然而,等了一會兒,預料中的疼痛也沒落下來,方才還凶神惡煞的夥計,不知為何突然就噤了聲。
徐初釀一愣,費力地掀開眼皮,就見赤金站在她身側,一柄長刀橫在那夥計的胳膊之下,只要他再往下動一動,便可見血。
“打呀?”清弦靠在門口,笑嘻嘻地道,“別怕嘛,不就一條胳膊?打人要緊。”
就梧推了清弦一把,進來先將徐初釀扶起來,看了看她額頭上腫起的包,臉色瞬間有些難看。
“完了。”他喃喃,“你們想法子去給殿下交代吧。”
本就知道這店不太妥當,大家都留著心眼,客棧裡送來的香是不點的,除了赤金做的飯菜,別的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