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不覺得羞恥嗎?」
“柏木的這種態度,讓你很吃驚吧?“
神原和彥抬頭仰望井上法官。銀邊眼鏡後方,井上康夫的眼神十分堅定,毫不動搖,彷彿在說:說吧,全都說出來!我會好好聽著。
“我一頭霧水,完全摸不著頭腦。”
“你不理解柏木為什麼要說那種話,是嗎?”
神原證人點點頭。
“你想過要去理解嗎?”
“我認為我想過。可是……”神原和彥將目光投向遠方,“在我還想安慰柏木,千方百計想要說服他時,我突然明白了。就像蒙在眼睛上的布突然被扯掉一般。”
山野紀央熱淚盈眶。溝口彌生一副馬上要嘔吐出來的樣子,緊緊攥著蒲田教子的手。
陪審員們相互靠緊身體,彷彿在互相尋求幫助。
“柏木在折磨我。他不是我的朋友。他蔑視我。我們之間不存在共同語言和相互理解。柏木根本不認為我是一個正常人。他覺得,我是殺人犯的孩子,不可能成為正常人。”
他不能忍受我成為一個正常人。
他認為,正常、優秀、感覺敏銳、在父母的溺愛下成長起來的自己,如今竟然如此痛不欲生。與學校格格不入,沒有朋友,稍有不慎就會與人發生衝突,不得不深陷孤獨之中。
自己成了這副模樣,神原和彥這個殺人犯的孩子為何能夠積極樂觀地生活著呢?他的臉上為什麼會掛著幸福的笑容?
這不公平。我要糾正這種不公平,要將神原和彥推入與他身份相符的深淵。要讓他體味苦惱和孤獨,然後,我會在一旁看著他一步步走上邪路。
這樣不是很好嗎?這傢伙可是殺人犯的孩子啊。
“喂!”
健一聽到有人在叫喊。是大出俊次,他瞪著眼睛,眼珠都要彈出來了。
“流血了!”
不知不覺間,健一緊緊握住拳頭,用力過度,指甲嵌進掌心,鮮血直流。
“正像剛才藤野檢察官說的那樣。’”神原和彥繼續說。
幸好神原沒發現。涼子在看著自己。健一用毛巾擦掉血跡。
“那個遊戲的目的根本不是他一開始說的那樣。柏木並不希望我完成遊戲後還能精神抖擻地回來。他希望我中途崩潰,希望我做逃兵。他認為我一定會那樣,可我並沒有。”
“於是他對你發火了,是嗎?”藤野檢察官緩緩說道神原證人了點頭:“我意識到這一點後,就覺得一切都讓人噁心,一切都難以忍受。我受到柏木的作弄,半夜三更跑到這種地方來,真不知在發什麼神經。”
這句話不像證人與檢察官之間的對話,語氣中分明帶著初中男生對親密的女生――甚至是女朋友發牢騷的親近感。
“我對柏木說,我無法和你繼續交往下去,我再也不管你了,你愛怎樣就怎樣,我只想馬上回家。”
“柏木有什麼反應?”
“他非常生氣,大聲叫喊。我不管他,只顧朝樓梯那邊走。於是柏木他……”他的嗓音發顫了,“他爬上鐵絲網,說是要跳下去。”
倉田真理子閉上了眼睛,向坂行夫捂住了臉。
“他爬得很快,一下子翻了過去,下到鐵絲網外側。見他爬得這麼快,我愣住了。當時天氣很冷,手都快凍僵了,他竟然能這麼快就翻過去。於是我想到,柏木應該不止一次翻越過這道鐵絲網,以前肯定也翻過。”
“想跳樓自殺?”
“估計是吧。”
站在屋頂邊緣的柏木卓也,用手指緊緊扣住鐵絲網,臉色慘白,兩眼直勾勾地看著神原和彥。
這時,夜空中飄起雪花,腳下被淋溼,有些地方開始結冰。
“他說,如果我回去,他就馬上跳下去。”
“你覺得他當真嗎?”
“是的,我認為他是當真的。”
“你沒覺得他是在故弄玄虛嚇唬人嗎?”
“要嚇唬人,就不可能做出如此危險的行為。”
藤野檢察官稍事停頓,留出一小段間隙。
“你覺得柏木真的打算跳下去,那你又做了些什麼?”
神原和彥看著陪審團。陪審員們也都注視著他。
“我對他說,‘隨你的便。’”
旁聽席上有人發出一聲略帶壓抑的悲鳴。聽到這聲悲鳴,神原的臉變了形。
“我說,既然你這麼想死,那就去死吧。說完,我跑下樓梯,一直跑到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