來。
“這種少年老成的性格也會招來災禍。那些盯上他的惡棍會說,‘這傢伙看著就來氣,辦了他!’”隨即又造作地加上一句,“剛才這句話不是以法官的身份說的。”
這句話讓大出俊次恢復了本性。他立刻作出反擊:“要說來氣,看著最來氣的就是你!”
“哦,是嗎?”康夫故意低頭鞠了一躬,“我很榮幸。既然你又這麼神氣了,那就快點作出決斷,到底要不要神原做你的辯護人?”
大出俊次再次露了怯。惠子,你覺得怎麼樣?藤野,你怎麼看?涼子心想,他會不會向大家求援呢?
這時,神原和彥又開口了:“我認為大出沒有殺死柏木。這是一樁冤案。成為辯護人的理由僅此就足夠了。我覺得大出值得同情。”他的語氣很平淡。
“怎麼樣?到底是外校學生,想法就是不一樣吧。”久野開始插科打諢起來,“至少我們都不覺得大出值得同情吧?”
大家都擺出一副無法回答的表情,紛紛逃避這個尖銳的問題。“光是覺得還不夠。”井上康夫依然頑固,“至少得給出點依據來。”
“可是,既然這樣……”
用表情攔下涼子的反駁後,神原和彥沉穩地提問:“你是藤野同學吧?”
涼子的心“噗通”猛跳一下:“是、是啊。”
“有傳聞說,大出和他的同夥在聖誕夜的午夜時分,將柏木叫到這幢樓的屋頂並推了下去。是這樣嗎?”
涼子的心跳聲更響了。他怎麼會知道?
“是的。大致如此。”她有點暈場。
“這就說不通了。”神原和彥對井上康夫說,“據我所知,柏木不會聽別人一句話就半夜三更乖乖跑出去。如果說他受到威脅,那就更不可能了。”
“嗯。”向坂行夫又點點頭。野田健一仍在繼續觀察神原和彥。
“要是柏木被被告抓到了什麼把柄呢?這樣的話,即使有違他的個性,也不得不出去了吧?”
面對井上康夫的反擊,神原和彥的臉上首次露出笑容:“這樣的問題應該留到法庭上探討。”
涼子不由得在心底表示佩服。那對高矮組合則用肢體語言表達了同樣的想法。並排而坐的兩人同時拍打一下高低差巨大的膝蓋,異口同聲道:“精彩!”
既不是起鬨,也不是調侃,他們確實在表示佩服。
“嗯……是啊。”這是井上法官作出讓步的瞬間。為了交還決定權,井上康夫轉向俊次詢問:“那接下來就全看大出的了。”
俊次的臉上露出了涼子和惠子從未見過的神情,彷彿他的眼前出現了一件拼命想去理解卻無論如何也無法理解的事物。
他似乎伸出了一根天線,一根面對老師的說教、警察的訓誡時從未出現過的天線,拼命想捕捉神原和彥這個不速之客發出的電波。
“我說你……”
“嗯。”神原和彥點了點頭。
“剛才我們說的話,你都聽到了吧?”
“是的。”
“我老爸的事也聽到了吧?”
代替正面回答,神原和彥說了句:“很痛吧?”
俊次按住嘴邊的傷口,背過臉去,繼續問:“你不怕嗎?”
“不是有真正的律師替我轉達嗎?沒問題的。”
“我老爸可不是吃素的。有時候風見先生也拿他沒辦法。”
“那樣的話,你又要捱揍了?只能一直這樣下去嗎?”
面對對方的反問,俊次啞口無言。該怎麼回答呢?
“必須讓你的父親理解你的心情,讓他不再對你使使用暴力。”神原和彥說逍,“你是無罪的。為了證明這一點,你才來參加校內審判。必須向你的父親傳達這一點。”
誰都說不了什麼。能對此話作出回應的只有大出俊次。
“我不信,”大出俊次吐出來的還是他的口頭禪,“我說,你是個傻瓜吧?”
“是傻瓜可就糟了。我可是你的辯護人。”
經過幾秒鐘令人窒息的沉默,俊次開口道:“我的辯護人是世界第一的大傻瓜。我真不幸。沒有比我更不幸的了。”
神原和彥笑了。涼子從他的笑容中看到了放心的神情。是因為大出俊次這座堅固的堡壘已經坍塌了一角的緣故嗎?
不過真正嚴峻的還在後面。
“我也不信。”惠子小聲道。
“有什麼辦法,沒有更好的了。”俊次說,“總比你強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