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也是調查所需要的,對吧,藤野?”
涼子愣愣地看著野田健一的臉,表情又像生氣,又像感謝。
“是、是啊。”比起健一,涼子的聲音倒顯得更傻。
“是這樣啊。好吧,反正今天就把勝木交給你們了。我就在外邊,有事招呼一聲。”說完推了一把惠子,“嘩啦啦”地拉上移門,北尾老師的身影就消失了。
尷尬的沉默降臨。
惠子和涼子兩人維持著先前的姿勢和距離。到底該怎樣打破沉悶,涼子可是一點頭緒也沒有。
物以類聚,人以群分,哪個學校都是這樣。可即使不良學生總會聚在一起,也不會僅僅形成一個團伙。在涼子的年級裡,大出他們自然是壞到極點的一夥,除此之外還有別的壞男生組成的團伙。
女生的情況也一樣。如“群雄割據”一般,總會有幾夥人在學校裡招搖過市。不過和總在學校裡鬧騰的男生不同,城東三中的女生不良團伙一般會在校外尋找剌激。
涼子的母親邦子曾經說過,這是一種區域性的風氣。住在平民區的女孩比較早熟,往往會將目光投向比自己年齡大的男人。
她們的越軌行為一般傾向於徘徊深夜街頭、短期離家出走,以及不正當的異xing茭往,其中包括援助交際等幾近賣春的勾當。
涼子這屆學生中,女生間常見的陰損欺凌或孤立某人的行為往往不是源自無視校規制度的問題女生,而是零星發生在普通學生之間。誰也無法擺脫這樣的環境,比如一年級時,真理子就曾不幸成為受排斥的物件,對此涼子也不能完全置身事外。所幸這一狀況並未惡化。
不過,早就不是“普通女生”的勝木惠子不屬於此類。
說來像是在諷刺,但事實就是如此。因此在涼子眼中,惠子她們這種有著明顯越軌行為的團伙與自己毫不相干,好比不同種類的魚兒生活在不同的水域。
因此,即使北尾老師說“以前盡給人添麻煩”,涼子也沒有感到過多少麻煩,反正也沒什麼交集。要說有關係,也有那麼一點。如果她們鬧得太過分,學校的聲譽會受損,自己也會間接地受到負面影響。還有,如果她們的妝化得太濃,教室裡的氣味會很難聞。
“藤野,”勝木惠子喊道,兩腿交叉站立,肩膀左高右低,一副吊兒郎當的模樣,“就這麼幾個人,沒想到你朋友這麼少。”
她雖然站相糟糕,但臉上並沒有惡意的嘲笑,眼裡也不見蔑視的目光。涼子認為她只是覺得不可思議罷了。
以前涼子見過很多次惠子濃妝豔抹過的臉,今天倒是比較接近本色。也許是被北尾老師教訓過了吧:把臉洗乾淨了再來!
眉毛沒有了,是剃掉的;眼睛比較小,單眼皮;鼻樑筆挺,挺好看;嘴唇很薄;臉部輪廓分明,正是真理子嚮往的精緻小臉;髮型是較隨意的短髮,發尖好像燙過;脖子往下呈現出漂亮的曲線。
真理子抓住了涼子的胳膊,涼子輕輕撫摸她的手背,仰視惠子道:“是啊,我自己也感到驚訝啊。”
她也為自己竟會這麼回答而感到驚訝。
惠子抿嘴一笑,向前跨上三大步,就近拉出一把椅子,撩起拖地長裙,坐了下來。隨即她理所當然似的蹺起了二郎腿,腳上的鞋子總是不好好穿,後跟處已經踩癟了。
“聽北尾說,你不去教育委員會投訴高木,以此作為交換條件才使學校同意你搞‘調查活動’,是這樣的吧?”
成功談成這樁交易要多虧涼子的母親邦子,大致情況確實如惠子所說的那樣。涼子看著惠子的眼睛’點了點頭:“嗯,是啊。”
惠子接了一句:“夠陰的。”話雖兇狠,聽上去倒並無責難之意,“高木那一巴掌,代價可真高。”
“我很痛的。這麼幹才能扯平嘛。”
仔細端詳了一會涼子的臉,惠子顯出稍稍有些洩氣的神情。
“讓我到這裡來,完全是北尾的自作主張。自說自話一大通,都是些老爺子的嘮叨,無聊。”
這自然不是學生談論老師時該說的話,太沒禮貌了,但也沒什麼惡意或敵意,就像酒吧老闆娘用半開玩笑的口吻談論老主顧似的。涼子覺得這番比喻挺到位的。
“你很擔心大出嗎?”野田健一一本正經地問道。他此刻已經坐回椅子上,規規矩矩地將手放在膝蓋上,就像在參加面試似的,而且不是野田健一面試勝木惠子,而是正相反。無論擺出怎樣的態度,也總是惠子顯得更有氣派。
真好笑。涼子在心底偷笑了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