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論他怎麼告戒自己需要剋制,但是終歸還是有貴族的想法,對於士兵們的性命,天然的認為應當效忠。
金江軍士兵敢戰,軍令如山。
以他對金江鎮的瞭解,士兵們不會違背軍令,哪怕是送死的行為,何況絕大多數人並不知道。
江恆是軍校畢業生,更是軍人。
他從柳湘蓮身上感受到了對方的想法,只能無奈的露出笑容,笑得難看。
回去後。
與同袍們也沒有說話的興趣,彷彿失了神一般。
“怎麼你出去一趟,就像變了個人,發生了什麼事?”
一名同袍笑道。
江恆抬起頭,無聲的咧了咧嘴,沒有再搭理對方。
“像個娘們似的,這可不像你。”
同袍和往常一樣,推了江恆一把。
兩人都是哨官,都是軍校畢業生,還是同一屆,並沒有生疏,反而有過命的交情。
但是過命的交情,卻從來不會在口上說出來。
“你懂個屁,別煩我。”
同袍聽到江恆的話,愣住了,最後拍了拍光禿禿腦門,懶得在理會對方,都是大老爺們,誰有那細膩的心思。
光頭或者寸發是金江軍的傳統。
蠻族勢大時,全佔了遼東,施行了剃髮。
例如李永芳等人,投降的時候,都會主動剃髮,包括所有的降軍皆是如此。
金江軍的前身金州軍。
很多人逃離到金州後,直接剃了光頭,加上當時物資缺乏,光頭不易生蝨,逐漸保留了下來。
到如今。
金江軍計程車兵,剃光頭成為了習慣。
屋子中安靜了下來。
江恆坐在椅子上,默默的摸著自己的軍牌。
自己怕死嗎。
眼神逐漸出神,想著關於死亡的問題。
平時上戰場的時候,他很少想過這個問題,也沒時間來想怕不怕死,見到了敵人,跟著袍澤們殺敵即可。
生死有命。
但是現在有人告訴他,自己一定會死,在戰場之外的環境。
這讓他很痛苦。
特別是現在空閒的時間,他就控制不住自己的腦海,各種抱怨的念頭不停的湧上來。
但是他無法不去。
柳湘蓮是國內來的貴族,深的將軍的信任,是第四鎮的經歷,士兵們都談論過此人。
從對方的身上,他感受到了對方的想法。
對嗎?
沒錯。
服氣嗎?
憑什麼。
為什麼會是自己。
軍校最開始的快速班,大多是軍中的遺孤。越往後,遺孤的比例越少。
江恆的父親,和馬林,高珍等老年兵一樣,當年選擇了退伍,同樣去了軍械所辦差。
他認識朱秀總兵的兒子朱純,武震孟總兵的兒子武斌,也認識退伍老兵馬林的兒子馬大芳,高珍的兒子高長芳。
他們當年關係處的不錯,是軍校第一批全年制的軍校生,和李如靖他們不同。
身上有共同點性格,充滿了希望。
江恆又和馬大芳,高長芳等人不同,他受到過王豐素等傳教士的影響,眼界大開,至今未婚,全身心的拼搏前程。
如此之志向,怎麼能讓他服氣。
可是他沒得選擇。
正如柳湘蓮所想,軍令如山。
“他孃的。”
江恆懊惱的罵了一句,沒有絲毫的辦法。
……
第二日。
彭大海來了。
親自來視察五十名精銳,眾人士氣十足,他們還不知道自己的任務,心中抱有希望。
在艱難的仗,他們又不是沒有打過。
形勢最危險的攻城戰都參加過。
彭大海仔細的看了每個人的神情,又驕傲又捨不得。
作為金州最高階的將領之一,從金州到鎮江,從鎮江到游擊區,從游擊區到大兵團作戰。
在他的指揮中,死傷的金江軍接近萬人。
要說冷血,他有足夠的堅韌。
但是士兵們仍然信服他。
因為他愛兵如子。
正是有了這份信任,士兵們才勇往無前,無視刀槍,而不只是因為他是將領。
士兵們信任他能帶著他們打勝仗,能帶著他們活著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