握著筆,墨水滴在白紙上,猶如心裡插了一根刺,久久不願下筆。
“此事不要傳出去。”
“老爺放心,兩個婆子不敢瞎說,夫人不會知道的。”
周吉連忙答道。
將軍在東海堡還是百戶時,他屬於將軍手裡的兩小旗之一,十餘年來翻天覆地。
將軍貴為平遼侯,麾下戰兵十萬,百姓數百萬,實乃一方之主也。
言出法隨,自生光芒,令人畏懼膽寒。
周吉怕苦怕死,不願意從軍,知道自己的才能不足,唯一拿得出手的就是人情方面。
人最難的是自知之明。
周吉看的通透,於是早早放棄官途,選擇投靠了將軍,成為了將軍家中的管家。
俗話說宰相門前七品官,何況周吉是平遼侯府的大管家,無論何人都得給他情面。
他周吉也有兒子,也有孫子,不為自己考慮,也要為家族考慮,對將軍無論公私,皆死心塌地。
“這件事你做的很好,你出去吧。”
唐清安放下筆,把空白紙張收起來放到一邊,上面雖然沾墨有了汙跡,但仍可使用。
亮堂堂的書房裡,周吉的身影顯得渺小,退的有絲狼狽。
“吱呀。”
隨著大門的關閉聲,整個屋子陷入了沉寂。
高處不勝寒。
沒人敢向他說心裡話。
當年,彭大海不顧旁人的勸告,為了手裡將領的事情,跑到自己面前力爭。
今日的彭大海,也不敢向他說真話了。
連彭大海都如此,何況其餘的人呢。
金江鎮的新學新政,很多人不滿,沒人敢把苗頭對準自己,但是他們對準了林如海。
很多人不滿自己的隱忍,想要入主中原,所以推出了陳德言試探自己。
馮勝之有沒有不滿?
顧應時呢?
唐清安不清楚。
王府的野心,賈府的糾結,史府的觀望,薛家的擴張,林如海的結網……
這些都是人心。
身居高位,要做的就是滿足大部分人的人心,違揹人心的下場,就是眾叛親離。
誰也無法免除,包括後世。
唐清安很清楚的感覺到,當年以仇恨大義集結起來的金江鎮,隨著權勢的擴張,人心漸變。
簡而言之,需求不一樣了。
以前的人們,追求的是報仇,現在的人們,開始貪慕權勢。
“烏推官來了。”
外頭有人通報,得到了裡間的允許,侍衛推開了門,烏順腳步輕飄飄的走了進來。
這是他第一次進到表弟,不,平遼侯的書房。
“坐。”
唐清安笑道。
二表哥烏忠心太大,四表哥烏良心思太淺,唯有三表哥烏順,想法雖然不少,但是謹守規矩,不敢逾越一步。
人如其名,一個順字。
現在的唐清安,要的也只是一個順,並不要求烏家有太多的才幹。
金江鎮人才不多,但也不少。
有了才,就有了心思,有了心思就有期盼,就不容易順從。
等烏順恭敬的坐下後,唐清安沒有遲疑,直截了當的告訴讓他來此的用意。
“軍司掌書一職空缺了年餘。”
唐清安開口說道。
“因為我打算讓你擔任此職位,又恐伱能力不足,因此觀望瞭如此之久。”
烏順內心激動,千言萬語編練了又精簡,是向表弟表忠心呢,還是表示一定不辜負重望呢。
剛想完一句覺得刻意,顯得生疏感情,立馬想到下一句話,還是不滿,最後一句話也沒有說出來。
索性一言不發,只聽將軍的安排。
“打天下容易,治天下難。很多人希望我能入主中原,但是我要的不是一個流離失所的中原,金江鎮也承擔不了失去中原富裕的後果。”
金江軍養精兵,年年發動戰事,既要做到不擾民,反而還需要接應大量的流民,從何處來收益?唯商貿一途。
中原商貿一毀,就是抽出金江鎮之根基。
沒有選擇傳統的耕戰,而是選擇以商養戰,多年來才建立了成熟的貿易體系,是容不得破壞的。
因為船大不好掉頭。
如果失去了商貿,對於現在金江鎮的體積,將會是傷元氣的打擊。
唐清安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