聽到劉興祚的答覆。
老奴又看了看帳內各將,終於點頭。
明日開始撤軍。
撤軍也是機會。
如果金江軍貿然來攻,說不得他還能順手反而攻破之。
商議完諸事,各將返回巡營,並且做出相應的佈置。
劉興祚卻眉頭緊皺。
大周的民族觀念雖然有,卻並不是極強。
大周太上皇中年時,國外援朝,國內連年內亂,國庫空的連耗子都沒有。
因此派了太監到各地催收稅,遼東同樣也沒有錯過。
不提收了多少銀子,最後又有多少到了內帑。
反正遼東遼民的形勢,從這年開始直線下滑。
不少邊地的遼民,反而逃入了奴兒干司,不願再做周民。
正是如此的情景下,劉興祚從建州城裡成長起來,成為蠻族中漢將第一人。
可以說萬人之上。
不同於李永芳等。
這些漢將多少都會受到蠻將的鄙視,猜疑。
而劉興祚一直都受到厚待,沒人欺負他,更沒人小瞧他。
可是血脈是改不了的。
蠻族入遼左之後,大肆劫掠,屠殺各地。
包括他的旗主代善,以及皇臺吉,莽古爾岱,杜度,阿敏等等,都手染了不可計數的遼民之血。
沉遼只要有狀貌可疑的漢民,即可肆意屠殺,不需要理由。
岫巖暴動,莽古爾泰率領大軍鎮壓,然後屠城,剩餘活下來的漢人婦女一萬兩千人分散各部。
在唐將軍沒有光復金州前,復州暴動,他跟隨旗主代善,率兵兩萬餘人,將復州男丁屠戮一空,只餘婦女分給各牛錄為奴。
……
蠻族入遼左後的行徑,讓劉興祚內心恍忽。
無數次睡夢中。
他驚醒過來。
然後側夜無眠。
他想起了在復州時,受大貝勒之命,追殺逃走的遼民,圍住了七百人。
不少婦孺懷中抱著被掐死的嬰兒,各個淚流滿面。
這些遼民想要逃到海島上。
劉興祚看著這些遼民自己掐死自己的孩子,卻又不忍丟棄還抱著懷中。
看著這些遼民的眼神,他忍不住問道。
“既然不捨,為何要殺死自己的孩子?”
遼民答。
“恐兒啼,驚爾等賊來追趕也。”
劉興祚無言以對。
這些遼民寧肯扼殺嬰兒,也不願投降蠻族。
他默默的放過了這些人。
回去後,旗主得知,並沒有責怪他,只是對他笑了笑,不以為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
然後代善開口,嘲笑他婦人之仁。
在建州的時。
大貝勒和他關係最好。
兩人猶如兄弟。
代善內心把此人當做同族。
面對多年的,一起成長起來的好兄弟的笑容,劉興祚笑得很苦。
他的弟弟,在營帳中,欲言又止。
劉興祚拿起陳策親筆寫給他的信。
他已經知道,因為沉陽城裡漢官白養粹的告密,陳策此人,當年和唐將軍關係深厚。
因此陳策一家,不分老幼已經被滅門。
信中聊聊數句。
“君乃人傑,勿需我等愚輩多言,但憑此信,金州總兵免死赦罪,並賜其功,是否願恢復祖宗衣裳,任憑君意。”
“哥。”
劉興祚的弟弟,到底也忍不住了。
“真的決定好了。”
聽到弟弟的話語。
劉興祚收起了信件,放入了懷中。
他看向弟弟,重重的點了點頭。
他是誰。
他是劉興祚。
從少年奴隸做到蠻族漢軍第一將,掌管四大衛之主。
他站了起來,緩緩的走到帳口。
放眼望去都是帳篷,什麼也看不到。
他在蠻族。
就是漢人第一人,想之不盡的榮華富貴。
無漢人能及他的地位。
……
金江騎兵即陸續的傳來急報,蠻族大營有動。
金江軍各營,也開始出城布營。
唐清安倒是沒想到,蠻族受到昨日的傷亡,竟然還這麼急切的有進攻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