聶家上上下下無一人作陪——而今杜家長女上門,你們舉家赴宴——好一個長輩!好一個聶家!”
“——我至聶家不足一日,聶三公子聶寬登門,未得徵詢強行入院,領著一個卑賤伶人請顧公子為之‘調/教’,口呼‘二嫂’而不尊不悌,極盡下作羞辱之能事,還談什麼聶家家規——你聶家家規便是教人如此待客?!你聶家公子的聖賢書是讀到狗身上去了麼?!——好一個長輩!好一個聶家!”
“——至此我還敬你聶家為長,只讓人將無知小輩請出院去——你聶家長輩又是如何?——杜家長女上門,你聶家悉數前往,至用膳之前,送至我院中的卻是下人飯食——我出你聶府,鎮上大大小小酒家飯館無人而稱客滿——你聶家長輩好寬廣的胸懷——你聶家上下真正是令人敬佩的教養!——好一個長輩!好一個聶家!”
“——聶老先生!我可真是見識了你們聶家的長輩、你們聶家的修養!”
這一番話落下來,如歸樓裡足足安靜了半柱香的時間。
便是聶長空也是面紅耳赤,這陳家小輩口齒伶俐又句句在理,確是他聶家欺人在先,他也不知該如何辯駁。
在一群小輩們面前落了這麼大的面子,聶長空只覺得心裡很是羞憤,這時候卻也只能寄託在那步安排上。
他轉頭看向了始終沉默著的女子。
那女子也察覺了他的目光,視線淡淡地平轉過去,落在陳小嬌的身上,她的眼底掠過一絲異色。
將心裡憋了幾天的抑鬱之氣悉數吐出來,從來這世上也沒說這麼長一段的陳小嬌只覺得有點體力不支,垂眸間正迎上一旁顧傾城欽佩的目光,陳小嬌無語地轉開臉,懶得再去搭理他。
卻在這時,樓下又是一番異動,一名護衛快步過來俯在陳小嬌耳邊低語幾句。
陳小嬌面無表情地抬眼看向聶長空和那女子——
“難怪要迫著我等來此,你聶家上下也就會用這些下作手段了。”
這句話與之前的慷慨激昂比起來算得上波瀾不驚,卻讓聶長空徹底變了臉色。
就在此間,一隊甲衣衛兵到了樓上來,為首的一聲斷喝:“何人在此鬧事?!”
陳小嬌面無表情地瞥了一眼來人。
沉默的女子便在這時有了舉動,她抬手亮出一塊牌子:“青陽侯府在此辦宴,此人惡意鬧事縱僕傷人,請將他們緝捕。”
那為首的官兵一愣,旋即轉向始終沒什麼表情的陳小嬌:“將此人緝拿——”
陳小嬌身後八名護衛同時向前踏了一步,聲震“如歸”——
“爾敢!”
聶長空與那女子面色均是微變,到了此時,他們自然看得出——即便是女子拿出青陽侯府的身份和這助勢的一隊官兵也沒能讓那人有什麼表情,這“莽撞”的陳家公子是真的有所倚仗——而且是他們可能招惹不起的倚仗了。
而此刻那八名護衛齊聲之勢,更是驚得在場眾人心緒不安,——這是何等的勢力才能讓幾個侍從有這麼驚人的底蘊和氣勢?
而此時場中,陳小嬌卻擺了擺手,身後八名護衛皆是將一身殺伐氣勢收斂起來。
陳小嬌轉向了聶長空與那杜家長女,語氣平淡而不起波瀾,“聶家,唔,還有杜家……我不想把事情弄大的,是你們不知好歹;仗勢欺人,呵……小小一個雁門郡,”陳小嬌將視線平緩地移過在場眾人,唇角幾不可查地微微一揚,“你們拿‘勢’來壓我?好啊,理不通,……那我們就拿‘勢’來說話吧。”
陳小嬌說著轉向那衛兵,笑了,“來,將我緝拿歸案。”
那衛兵遲疑地站在那兒,看了看面色陰沉的杜家長女和聶長空,咬了咬牙上前去鎖那人。
陳小嬌身後護衛快哭了:“陳——”
“安靜。”
陳小嬌淡淡地轉眸望過去。
那目光讓顧傾城也哆嗦了下。
——陳小侯爺生氣了,很生氣。
前面那衛兵一狠心將人綁了起來,顫著聲帶:“帶、帶下去——!”
陳小嬌掛著那淡得將近於無的笑意,慢慢轉身隨著那些衛兵往樓下去。
“等——”聶長空面色一變就要開口。
陳小嬌卻在這時兀然回眸,勾唇一笑,聲線冰冷——
“十日之內,我等你杜、聶兩家,跪著求我出那牢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