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笑道:“不用了。”
他睨了我一眼,道:“那便將錢拿回去,老夫是算命的,不是討飯的。”
我大吃一驚,拉著也是一臉好奇的山下武坐了下來。我微笑道:“倒是我唐突老先生了。”
老者身上散發出一股酸臭味道,山下武皺了皺眉,我倒是還好,鄉下老人身上有這種味的我也遇到過不少。
老者道:“不唐突,來了,便是緣。”
我這才看清他髒兮兮的衣服還是一件道袍,裡頭卻一層層的破舊毛衣,我道:“老先生,你在這法華寺附近擺攤算命,不是和佛祖作對嗎?”佛家、道家兩教搶生意?
老者道:“我算我的卦,他受他的香,同是渡人之道,不礙的,不礙的。”
我笑道:“倒是在下小氣了,道為道,佛亦道,何分佛、道?小女以己燕雀之心度佛祖海量,狂妄無禮之極,望佛祖不會怪罪才好。”
老者笑道:“佛祖既有海量,又四大皆空,當不會怪罪姑娘。”
不知為何我竟覺得聊著暢然,不禁問道:“老先生可有子女?”
“有如何,無如何?”
我道:“為人子女,如此天寒,當不忍老先生在此才是。”看這老者也疑八十,似九十的模樣,那滿臉的皺紋,我心中竟測隱之極。我也沒這麼聖母呀!
“各人有各人的緣法,姑娘覺得區區受苦,區區卻自得其樂。”
“原來先生有大智慧,是我的不是,見笑,見笑。”
老者不以為然笑了笑,道:“姑娘可還要算命?”
“不用了,我從不算命。”
“姑娘信不過老夫?”
“不敢。只是命這種東西,若是能提前得知,趨利避害,是不是對“命數”一詞最大的反諷?”
老者哈哈一笑道:“姑娘當真腹藏錦繡。然則,姑娘不正是命數一詞最大的反諷嗎?十餘年來,姑娘不正是這樣嗎?”
我大吃一驚,難道世間當真有如此能人?他話中之意,竟是知道我是個重生者。
我忙起身作揖,道:“老先生何以教我?”他一再要我算命,又一語道破,我當真謹慎起來。
老者擺擺手道:“不必言教。姑娘天性瀟灑,不戀富貴,心懷慈念而不入此輪迴,是憐痴兒會因姑娘遭情孽之苦,只是因果已種,逃卻無用。你該來這裡,錯走了二十幾年,還是要回來。”
我奇道:“什麼是不入此輪迴?誰是痴兒?是何因果?”若是重生前我一聽這個,我定轉身便走,但重生這種事都發生了,輪迴什麼的我心中不由生出崇敬之意。
“姑娘不入此世輪迴,便是再舍一生美好姻緣,姑娘不在這個世界,便無姻緣。姑娘不妨回思過往,可有姻緣?”
我不禁訝然,俺重生前要熬成老處女了,哪來的姻緣?再舍姻緣?那不是說我自己害了自己成為剩女?那我怎麼害自己了?而且他說這個世界?他知道我重生前的世界有不一樣?是不同的世界?
那麼痴兒呢?難道他是說薛喬?我心中一動,問道:“我確實萬分不是,害苦了別人,老先生,他……他會好好的?”
老者卻不答,老者忽朝嘴角帶著不屑的山下武瞟了瞟,慈祥地笑了笑,眼角的皺紋更深。
“小子,與你無關,你可切莫瞎參和。”
山下武微惱道:“老頭,你說什麼?”
我喝道:“不許沒禮貌!老先生有教,是為我們好,別人求都求不來。”
山下武鼓著臉,道:“一個老頭而已,騙人的把戲,歐巴桑你還當真了?”
“你再胡說八道,我便不理你了,不給你買禮物,往後也不去日本看你。”
他傲驕地扭開頭,我忙轉頭向老者道歉,老者不以為意笑了笑,忽從那髒兮兮的衣袋中拿出一個小瓶子。
老者道:“姑娘富貴齊天之命,只是日後仍有大劫和小災,將這個吃下,不但去病消災、身體健康、青春常駐、機敏聰慧、夫妻恩愛、難捨難分,呃,雖說,你與那人已經很恩愛了。”
我看看那個像電視裡裝化屍散之類的小瓶子,好奇地拿起開啟聞了聞,卻什麼味道都沒有。
“心兒,乖孩子,爺爺是為你好,快吃呀!爺爺不會騙你的!”幾句溫和無比的話語穿透耳膜,竟如魔咒一般,令人心念大動,難以自己。
“歐巴桑!話可以亂說,東西可不能亂吃!”(是東西可以亂吃,話不可以亂說,但山下武傲驕正太,把它倒過來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