謝利卻在飄雪的這一天就做出了選擇,他要和姜澤一起離開。
父親還在時,謝利所能想過的離家最遠的地方,就是每年豐收祭時只有少數獸人能夠去的中央區,他當時的願望,是要長成和父親一樣強大的獸人,作為部落的代表去參加豐收祭。部落裡有很多孩子都有這個願望,不過和他們不同的是,在父親出事、謝利和爸爸離開部落後,這個願望就自動消散。
離開部落後,謝利和他的爸爸是朝著和中央區相反的方向不斷走,一直走到了距離神棄之地最近的這裡。連果腹都困難的兩人,很難再有願望和夢想,因為光是活著就需要付出所有的努力。
而現在……
謝利想起了他當時問姜澤的話,他說,如果和姜澤一起走的話,能去看看中央區的豐收祭嗎。
姜澤有些詫異地看了過來,說那是一定的,所有的好東西都會流向中央區,他要是不去看看才奇怪。
那一刻,曾經黯淡下去的願望突然亮了起來。
謝利拍掉了頭上肩膀上落的雪花,從屋頂上一躍而下。
當初建成時高大的石屋,當初建成時,被爸爸拉著手走進去的謝利,如今都成了記憶中翻過去的一頁。謝利走進石屋,盤腿坐在屋中的獸皮上,一種從未有過的感慨在腦海中飄蕩。
“好暗啊。”
沒有開窗的屋子,暗得伸手看不見五指。
“太暗了。”
謝利想起來路德維希說過的話,曬不到太陽的人會長不高,總是呆在陰暗的環境裡,心情還會不好。
正想著,石屋的門傳來了拍打的聲音。
路德維希中氣十足地喵了一聲,讓謝利給他開門。謝利剛把門開啟,路德維希就躥上了他的肩頭,理所當然地讓謝利帶著他往自家走。
“姜澤讓我叫你去家裡吃飯!今天有酸菜鍋!”
小貓咪用爪子拍著謝利催促道:“走快點走快點!晚了的話肉都要被吃完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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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個冬天,大概是聚居點的人過得有生以來最幸福的一個冬天。
不用擔心太冷了睡不著,也不用擔心睡著了醒不來,他們過上了在家裡開火煮湯也沒問題的理想生活。喝完熱湯,還能穿上新做好的衣服,扛著自家幼崽去外面的雪地上打滾玩鬧。
穿著厚衣服的幼崽就像是一個球,扔到雪地上能滾三米遠,看幼崽們掙扎著爬起來是獸人們的最大樂趣,等到了飯點,家中的伴侶就會拉長聲音喚他們回來,火堆上懸掛著的鍋裡,煮的是秋末抓緊時間做好的土豆粉。
對於吃什麼東西,獸人和幼崽並沒有決定權,但比起沒有味道只能幹啃的白果,土豆粉贏面太大,更何況鍋裡除了土豆粉,還有當初抹足了鹽晾曬的肉乾。這種沒有黑鹽澀味的肉乾,哪怕幹嚼獸人都願意。
除此之外,還有些獸人們叫不上名字的野菜在裡面。
本來野菜是不好吃的,但架不住煮野菜的是肉湯,曬乾後吸收了肉湯滋味的野菜,竟然也配得上一句可口的稱讚。
有時候亞人還會踩著積雪去姜澤那兒換點新鮮的菜回來,對於姜澤是怎麼儲存下來這些菜的手段他們隻字不提,留下的只有那些菜鮮甜可口的評價——這又不是部落,總不能別人家吃肉喝湯,自己家堅持要吃黑鹽嚼臭肉吧。
而最讓獸人們驚喜的,大概是姜澤教給了亞人們炒菜。
這個烹飪方式對於他們來說有些奢侈,因為炒菜要用到油,而他們獲取油脂的來源,是從獵物身上收集——可再辛苦都架不住炒菜好吃,吃個小炒肉,再喝上碗蔬菜肉湯,這是什麼神仙享受。
亞人們新換來的火鍋料也不錯,小小一塊有滋有味的,就是邊煮東西邊吃有點燙嘴。
就這樣,等到冬天結束,融化的雪讓路面變得泥濘不堪時,獸人們發現他們要比冬天之前胖了好大一圈,腹肌都看不到那溝壑分明的線條了,小崽子們倒是長成了父母中夢想的模樣,圓滾滾的一隻掂起來頗有分量。
開春後,姜澤在聚居點呆了一段時間,手把手地教亞人們怎麼種土豆和紅薯,待到它們發出了苗,又按照書上說的給亞人們上起了課,教他們怎麼施肥灌溉。
亞人們還在想著收穫後要分給姜澤一半,結果姜澤拍拍手,告訴了他們自己要離開的訊息。
習慣了姜澤講故事的幼崽們一聽他要離開,當即就嚎哭起來,路德維希嚇得一跳三米高,背上的毛都豎了起來;亞人們沒空哄崽子,直問姜澤為什麼要走,是不是他們哪裡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