岑宇桐坐在副駕,看著夏沐聲站在路邊抽菸的背影,那麼孤獨又桀驁的背影。
她當然知道《轉折》對他來說意味著什麼,但是,正因為這樣,她才想勸他暫且地將它放一放。把高風險先規避掉,至少保證他還能站立在這行業的上游,而不是一下被打入塵埃。
她自己的運氣一直不壞,但是她也曾經有過失敗,她知道身在谷底的感覺。他想必也知道,他更加是從低層漸漸往上的人;她不認為他再次毀掉基礎重來是明智的選擇。
她想帶他到柳溪村,讓他看看那生機勃勃的一切,她想告訴他,換一條路也許就是生機;她想告訴他,改變並非就是背叛自己;她還想說,能不能,也因我而改變,哪怕是一點點,但是……
背脊上傳來溫熱柔軟的觸感,那是她的體溫。就像他最為沮喪無助的那夜,她來到他身邊一樣,她再一次從背後抱住了他。
她抱住他,而他僵直未動。
她知道自己的勇氣無法持久,在這一刻她只想對他說完她想說的話:“別生氣……別生我的氣。我是想,至少把眼前的這一關過了,我們才有以後自由地做想做的事的機會。我知道我很矯情,我沒膽量直接地同你說這些……我有很多不懂,可是……”
他握住環在腰間的那雙纖纖素手,她的手很涼,他體會到她的緊張她的小心翼翼,他只恨自己沒能給她說好的美好未來,還要她來替他操心。
他真的不明白眼前的局勢麼?不,也許之前還抱有一絲僥倖,但自從與徐楊麗泰在京都一會。他得知最近的一切背後都有原因,而只要“天啟”不放棄插手,他的狀況便不會有太大改善——他幾乎是以絕望的心態強撐到現在。
這也是他忍住言楚軒的囂張的根本原因。
放眼國內,能和“天啟”爭、並喜歡和“天啟”爭的,大概只有言氏了吧。
言楚軒當然不會是好相與的人,不過夏沐聲其實並不算太反感他,因為言楚軒身上有和他相似的鬥志。鬥天鬥地去證明自己的鬥志。
但是真要以放棄《轉折》為代價嗎?他不甘心。
他把那女人的手從腰上拿下。黯然道:“回去吧。”
那女人倔強地不放開,他無可奈何地說:“回去再說,好麼?”
“老夏。我是想勸你對言楚軒讓步,但是……但是無論你做何決定,我都在你身邊,永遠在你身邊。”她有點著急。
“我知道了。”夏沐聲深深地嘆息。他拉住她手回到車上去。
回海城還有近三小時的路程,夏沐聲不再像適才那般瘋一樣地開車。但依然沒說話,他平穩地扳動方向盤,全憑本能,因為他的腦力已然放在別的地方。
“桐桐。”他突然喚她。
悶悶地開了一個小時的車之後。夏沐聲終於開口,岑宇桐從鬱卒的狀態中回過神,又是緊張又是害怕<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她怕他生她的氣、怕他說出什麼決絕的話來,畢竟他是個那樣臭脾氣的傢伙。
但是他居然說:“你餓不?前面有個鄉野農家菜館子我去吃過。很不錯。”
家常得很的邀約,岑宇桐意外而無法放鬆,她覺得他怎麼就一下子好像就忘了他們剛才在談的事?現在去吃飯自然不是不可以,但是……他到底在想什麼她無法感知,這樣的他,叫她好生不安寧。
夏沐聲沒等她同意,徑直將車開離主路,拐進一條鄉道。
然而好像是所有的事都在同他作對,七拐八彎地轉到印象中的那個館子附近,卻找到不到招牌,下車一問,才知道那館子年前已經關門大吉了。
夏沐聲十分焦躁,偏是絕處又逢生。那位他問路的村民見他千里迢迢地來,一臉失望,身邊還有帶著個漂亮女人,便招呼道:“那館子是我連襟開的,其實都是我們鄉里的平常菜,如果你們不嫌棄,我家裡隨便做做,也差不離。”
夏沐聲轉頭問岑宇桐的意思,岑宇桐道:“都可以啊。”
兩人便留下來。村民將他們引進院子,泡了壺茶給他們,自去準備飯菜。夏沐聲一直都沒怎麼說話,岑宇桐便也不敢多說,她給他續茶,他端起杯子默默地喝。
漸漸地天色全暗下來,院子的天頂上繁星點點,那是城市裡看不到的景象。無聊的岑宇桐拿起手機就拍天上的星星,冷不妨夏沐聲“嗤”地一聲笑。
咦?他開腔了?雖然是不屑的笑,岑宇桐卻很開心,回瞪了他一眼:“笑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