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因為怕傷了他。
容王忽而間悲愴襲來,一下子所有的異常冷靜全都消失殆盡,那種壓在心底的悲痛絕望瞬間發酵,彌補全身,他痛得幾乎不能喘息,平生第一次對著仁德帝嘶聲低吼,怒道:“我要去陪著阿宴,她膽小,她怕黑,我不要讓沈從嘉陪著她,我要下去!讓我下去!”
可是他話音剛落,仁德帝抬手,就那麼用有力的大手結結實實地給了他一巴掌。
容王兩輩子都沒捱過這樣的巴掌,此時迎頭這麼一巴掌,他俊美的臉龐頓時印上了一個紅印。
仁德帝可真是用盡了十成十的力氣。
他冷厲地盯著自己的弟弟,居高臨下,威嚴鏗鏘:“我把你從小撫養長大,教你讀書,教你武功,費盡心血,好生栽培,難道就是為了有一天,你要去為一個女人陪葬?”
“你不要忘記你還有兩個孩兒,難道你連他們也不顧了嗎?如果你死了,蕭永湛,我是不管幫你養孩子的!以後就我還會告訴他們,他們的父王是一個多麼懦弱無能的人!”
容王聽到孩子,一時想起家裡那兩個軟糯而調皮的小傢伙。
那可是阿宴最寵愛的寶貝啊。
仁德帝見容王兩眸發呆,知道他聽了進去,忙又冷厲地道:“這是你的王妃留下的兩個孩子,現在你的王妃死了,你連她留下的孩子都不管不顧了?”
容王聽得這話,依舊呆呆地站在那裡,黑暗之中,他不言不語,整個人猶如木雕一般。
仁德帝見此,擔憂地握住他的手:“永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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顧松沒有殺死曼陀公主。
他生擒了她。
現在,他的妹妹已經沒有了。
他不知道該如何去向母親交待,也不知道該如何向自己交待。
而當想到這一切,都是因為這個女人引起,因為自己心中那莫名的情愫引起,他就沒有辦法原諒自己。
沒有辦法原諒自己的顧松,就沒有辦法原諒這個女人。
他並不是會和一個女人斤斤計較的男人,可是這個女人,實在是千刀萬剮也沒有辦法讓他釋懷。
所以他狠狠地將她擒下,用比虎狼還有充滿戾氣的眸子盯著她:“曼陀,如果我沒有辦法讓你生不如死,那我顧松就去死。”
曼陀公主渾身是血,嘲諷地衝著顧松笑:“她到底有什麼好,為什麼能讓你如此呵護?只因為她是你的妹妹?我討厭她,討厭她嬌滴滴的樣子。”
也羨慕。
當然更恨。
恨那個因為救妹妹而欺騙自己的顧松,也就恨這個妹妹。
顧松狠冷地望著她,冷笑道:“她固然是沒什麼好,不過卻比你好一萬倍。”
說完,他搖了搖頭:“不,我錯了,你根本不配和她比。”
只這一句,曼陀公主的心就已經成灰。
可是顧松卻又道:“世間怎麼會有如此自以為是的女子,竟要和我的親妹子來比較呢?”
他犯過的錯誤,就不會犯第二次。
顧松擒拿著曼陀公主,跪在了仁德帝和容王面前,請罪。
仁德帝漠然掃過顧松和曼陀公主,淡道:“將此女子帶回營帳,嚴加看管。”
容王呢,則是連看都不看一眼,他就那麼低著頭,彷彿傻了一般,眸中也沒有痛苦,沒有悲傷,更沒有喜怒,就那麼定定地站在那裡。
彷彿,他本就是一座雕刻的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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到了第二天,仁德帝派了兵馬在附近山澗裡尋找。
一直找了五天,下面的人過來稟報,說是隻找到了一些破碎的衣料,溪流旁的隱約血跡,還有一個髮釵。
髮釵被呈上來,卻見那釵已經毀得不成樣子了,可是握在手裡,仔細觀摩,隱約可以看到上面的刻工是頗有功力的。
這是宮裡面流出來的東西。
仁德帝望著那金釵,一時想起那個伴隨在自己弟弟身邊,有著一雙清亮溼潤眸子的女人。
他也是不由一聲嘆息。
或許,終究是永湛沒有那個福分吧。
此時耽擱了這麼幾日,容王派出去攻打北羌的兵馬已經班師了,此次大獲全勝,俘虜北羌族人四百二十六人,其餘之人,盡皆逃往北羌之北的荒漠一帶,那裡滴水沒有,生存極為艱辛。
北羌,算是徹底成為流亡之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