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宴在平溪公主府中住了幾日,這平溪公主又請了御醫來看過,說是這腿傷不知道上了什麼靈藥,倒是恢復得極好,沒幾日便能好了。阿宴這幾日也能走動了,只是走多了便怕累到,並不敢多走。不過本來她一個深閨女兒家,原也沒什麼路可走的。
如此住了幾日,那邊母親到底擔心阿宴,又因為老祖宗問起來,於是哥哥顧松就奉了敬國公府的命令過來,一則是來謝平溪公主,二則是過來接人了。九皇子也恰巧在這一天離開平溪公主府。
這日,阿宴在客居的小院中梳洗了,便等著稍後軟轎來接,因臨走前還是要再向平溪公主告別的,於是帶了惜晴,親自來到平溪公主的閒居別院。
平溪公主拉著阿宴,說了好一會子話,又提起過些日子可要再來陪著本宮的話,阿宴自然是笑著應下。
從閒居別院出來後,正走著間,誰知道在那鵝卵石鋪就的小□□上,恰好迎面走來一人,可不正是九皇子麼。他今日穿著的衣袍是鴉青色杭綢素面的,繡著雅緻的竹葉花紋滾邊,襯得他少年驟然抽條後的身形越發的挺拔修長,又帶著幾分難以忽視的清貴。
九皇子迎面走來,最後停在阿宴面前,與幼時一般的黑眸一瞬不瞬地凝視著阿宴。
惜晴見此,暗暗蹙眉。
阿宴強自鎮定,上前笑著道:“阿宴拜見九皇子。”
惜晴忙也跟著,低頭從後面拜了。
九皇子清冷的目光掃過那惜晴,忽然道:“適才我在二門碰見了敬國公府的三少爺顧松,他說有急事,要惜晴姑娘過去一下。”
啊?
惜晴微楞,只覺得此時透著詭異。
可是九皇子那不容置疑的目光投射過來,惜晴頓時打了一個冷戰。
其實惜晴平日裡也算是個從容的,可是怎奈這九皇子的目光實在是讓人不敢應視,彷彿常年處在高位時那個居高臨下的凜冽,讓你心中不由自主地想要去服從。
阿宴低頭,咬了下唇,低聲吩咐惜晴道:“你去吧。”
惜晴得令,不放心地看看阿宴,再看看九皇子,終於狠心出去了。
阿宴何曾是個傻的,自從前兩天她遇到了九皇子,這事兒就透著古怪。雖則她根本不曾去想什麼這位詭異的九皇子可能對她有男女之情,可是她也看出這九皇子顯然是找她有事兒。
儘管她想破了腦袋也沒想明白到底是什麼事兒。
此時,她低低地垂著優美的頸子,恭敬地問道:“九皇子,敢問您攔下阿宴,是有事兒吩咐嗎?”
其實九皇子和阿宴交叉的機會實在是少之又少,可是因為少,他卻幾乎能夠清晰地回憶起每一次見到她的任何一個細節。
望著她彎下去的頸子,那段優美的弧度,和上一世隱約見到的何曾相似。
九皇子眸中浮現出煩躁。
他握了握拳頭,鬆開,又收起。
曾經的他,出生尊貴,十三歲為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容王,十九歲登上帝位,俯瞰天下。
他經歷過沙場征戰,也見識過宮廷政變,在位十三年,既施展得懷柔手段安撫人心,也使得出雷霆手腕鎮壓群臣。
可是他對付得了群臣,鎮壓得了邊塞敵軍,卻從未對付過什麼女人。
他上輩子,其實除了一個皇后和兩位貴妃,其餘妃嬪實在不多,便是有,也是一些他記不住名字的。
後來那個皇后一把匕首自縊於萬福宮,因為他派兵攻打了皇后的母族北羌,使得北羌退守極北沙漠之地,也使得皇后的兩個兄長一個侄子戰死沙場。
兩位貴妃,一個因錯處被他罰入了冷宮,永世不得出來,另一個則是被他囚禁在天牢中,受盡了苦楚。
他曾經的那些女人,根本不用他哄,或者自己貼上來溫言軟語,或者被他雷霆手段嚇得癱作一團。
於是此時的九皇子,儘管他有兩世經驗,卻依然有了一絲不確定和迷茫。
他該怎麼讓她抬起頭,笑嘻嘻地對自己說話,牽著自己的手,溫柔地喊他的名字?
就在九皇子陷入了迷茫中時,可憐的阿宴低頭低得脖子要酸了,她艱難地抬起頭,小心地看了眼九皇子。
到底有什麼事兒啊?他不說,可也不能讓她在這裡傻站著啊。
就在這時候,九皇子的目光陡然落到了阿宴的手腕上,那纖細皓白的手腕上明晃晃地掛著個和田玉的手鐲,赫然正是平溪公主的那一對。
於是頓時,九皇子彷彿陡然喝了一盞冰冷的隔夜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