頂的臭叫花子打交道,忒也太過委屈姑娘了,兩位姑娘做幫主,那叫做兩朵鮮花插在牛糞上,還是我這個小無賴小流氓,與臭叫花子破鑼對破鼓,這叫做旗鼓相當。再說,臭叫花子蠻橫得緊,太過難纏,老子可領教過了,險些弄得性命不保。兩位姑娘千金、萬金之體,犯不著與他歪纏。是以我老人家思來想去,還是勉為其難,拼了一死,做了這個幫主罷。這回書便叫作‘韋小寶英雄救美人,倆美人感恩韋英雄’。”
韋小寶胡說八道一大串,晴兒身形躍起,右手便向油鍋中撈去。
雯兒一怔,忖道:“韋大哥雖說輕浮,卻是機警過人,姐姐搶著去撈戒指,莫非其中有詐麼?”
晴兒眼看就要得手,後背卻被一隻手掌抓住,卻是雯兒後發而先至,拿住了她的穴道,將她輕輕一甩,身子便已飛出,落地時卻是站立得穩穩的,似被輕輕託著放下一一般。
雯兒含笑道:“姐姐,家人讓外人,這是禮數。”晴兒氣鼓鼓地說道:“誰是外人了?你對這個小流氓,只怕比家人還要親罷?”
雯兒氣惱非常,正要發話,韋小寶招呼道:“雯兒妹子,你過來,幫我一個忙。”雯兒道:“怎麼?”韋小寶道:“這油鍋煞是可怕,你韋大哥只要將手伸了進去,只怕這條胳膊是保不住了。”雯兒趕忙道:“既是這等危險,韋大哥,這幫主不當也罷。”
韋小寶道:“那可不行,君子一言,甚麼馬難迫。”雯兒幽幽道:“韋大哥,既然執意如此,倒是不必多慮。你若是真的殘了,妹子服侍你一輩子也就是了。”
韋小寶心中大樂:“還是雯兒有情有意,老子有了這樣一個妹子,倒也沒有白活。”又道:“落下個殘疾倒是小事,只怕你韋大哥這條老命,也就交代了。到了清明啊,十五啊,大年夜啊,雯兒妹子,你可不要忘了我,給哥哥燒錠紙錢,舍些粥飯,你韋大哥在奈河橋上,也感激你。”
雯兒沉吟有頃道:“韋大哥,這個只怕做不到的。”
韋小寶心中大怒,暗暗罵道:“小娘皮也不是好貨色,過河拆橋麼?”
只聽得雯兒語氣決絕地說道:“妹子既與大哥結拜了兄妹,理當同年同月同日死。大哥若是真的有個好歹,妹子隨後跟你一塊兒去了便是,哪裡還能給你上香火?其實,咱們兄妹相依為命,雖在地府,殊不寂寞。還有,還有……”
韋小寶美滋滋的,追問道:“還有甚麼?”
雯兒聲音微弱得幾如蚊蟲,道:“生不同床死同穴,雖是做鬼也風流。”
這兩句話說得聲音極輕,而且文縐縐的,韋小寶可就聽不清也弄不懂了。不過他從雯兒嬌羞的目光中完全覺出了那少女的無上溫情,道:“有了親親好妹子的這番話,哥死也值得了。”上前牽住了雯兒的手,也輕聲道:“妹子,大哥哄你玩的,大哥沒事,你大可放心。”見晴兒目不轉瞪地看著自已,便放大了聲音道:“妹子,你幫我一個忙罷,你看過跑馬賣解的江湖人麼?”
雯兒點點頭。
韋小寶將雯兒拉到了油鍋跟前,面對著丐幫弟子,作了四方揖,大聲說道:“各他三老四少,在下兄妹倆初到寶地。”聲音、語氣,與江湖藝人一般無二。雯兒雖是羞澀,但到底是少年心性,頗感好玩,不由得介面道:“是嘍。”
韋小寶點點頭,頗為讚許的樣子,道:“人生地不熟。(雯兒應道:哎!)常言說得好,(雯兒道:怎麼說?)在家靠父母,出外靠朋友(雯兒道:這話部假。)大夥兒閒著也是閒著,待著也是待著,(雯兒道:怎麼樣?)咱們兄妹倆給大夥兒變個戲法瞧瞧。(雯兒道:好!)”韋小寶油腔滑調,雯兒天真口爽,兩人一唱一和,維妙維肖,真正將丐幫弟子逗笑了。
韋小寶道:“在下初學乍練、手藝不精。變好了(雯兒道:怎麼樣?)您給鼓個掌;(雯兒道:哦。)俗話說:人過留名。雁過留聲。人不留名不如張三李四,(雯兒道:對。)雁不留聲不知春夏秋冬。(雯兒道:說得好!)變砸了,(雯兒道:怎麼樣?)請諸位多多包涵。(雯兒道:應該。)”韋小寶伸手裝模作樣地比劃,道:“常言道,人有失手,馬有漏蹄,常在河邊轉,不能不溼鞋,對不對?(雯兒道:對極啦。)行家看門道,立巴(庸按:江湖暗語,意即外行)看熱鬧,我兄妹可不知道哪位師傅、哪位高手屈駕至此,我這裡向您作揖了,(雯兒道:作揖了。)向您鞠躬了。(雯兒道:鞠躬了。)求您高抬貴手,(雯兒道:謝謝啦。)請您多多關照!(雯兒道:拜託啦。)”韋小寶前腿蹬、後腿弓,做出搬運內力的樣子。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