車子倒了,韋小寶僵直地摔倒在地,那馬脫了羈絆,揚起四蹄,如飛而去。“馬車伕”將韋小寶一把拎起,進了破廟。將他扔到了神堂前,他自己騰身一躍,坐在了供桌上,笑通:“韋小寶,你還認識我麼?”
韋小寶看此人甚是年青,生得眉清目秀,極似面熟,一時間卻又想不起究竟在哪兒見過,便道:“自然,自然,你老兄的令名,江湖上誰人不知,哪個不曉?”心下奇怪:“老子怎麼能說話了?哦,一定是兒子孝順,拎我的時候,順勢解了老子的啞穴。”
“馬車伕”似笑非笑,道:“喂,你說了半天,到底我是誰啊?”
韋小寶道:“這個誰不知道?江湖上有盲道:‘為人不識陳近南,便稱英雄也枉然’;又道是:‘有眼不識金鑲玉……’”發覺自己扯得也太過遠了,拉不回來,便道:“我本來是知道你老人家的尊姓大名的,不過穴道被點了,腦子也木了起來,不太靈光了。請你將我穴道解了罷,不然過得久了,變成白痴,那也沒有甚麼好玩。”
“馬車伕”嫣然一笑,道:“你這兩片嘴唇,說得活了死人,我偏偏不解,偏偏要你變成白痴,你能怎麼樣?”
韋小寶苦著臉,道:“那也無可奈何。”忽然,他的腦子裡閃過一個人影:雯兒。這人的笑意,怎麼與雯兒一樣,韋小寶心機極快,立時想起一個人來,大叫道:“晴兒救命!晴兒救命!”
“馬車伕”將帽子一摘,露出一頭長長的柔發,不是晴兒,卻又是誰?晴兒笑道:“你為甚麼不教雯兒救命,倒教晴兒救命了?”
韋小寶鬆了一口氣,暗道“僥倖”:“老子這一寶可是押對了。你雖說女扮男裝,模樣兒又與雯兒生得極似,然而雯兒柔順溫雅,哪象你這般女魔頭一般?”嘴裡卻道:“我也不知道怎麼的,遇到危難,大喊三聲:‘睛兒救命!’
便脫了危難了。”
晴兒道:“我是救苦救難的觀世音菩薩麼?”韋小寶忙道:“你豈止是觀世音?你還是文殊菩薩,地藏王菩薩,南海龍王,西天佛祖……”忽然住了口。原來,晴出手點了他的啞穴。
晴兒冷笑道:“你的這些甜言蜜語,只能去騙雯兒去!�哼,你們一男一女,兩個騙子,倒是天生的一對,地造的一雙。本姑娘卻不吃這一套。本姑娘要割掉你的舌頭,教你不能花言巧語,去討好人家女子;挖出你的眼珠子,教你不得賊兮兮地看人家姑娘;挖出你的黑心,教你不得整天想人家女子的骯髒心思。”
晴兒滿眼怨毒,奪過韋小寶手中匕首,便朝著他的眼睛刺去。
韋小寶大急,卻又身不能動,口不能言。心裡道:“老子專會討美貌女子的好,專會上美貌女子的當,這一回,卻將好端端一條命,也送在美貌女子的手裡了。”
晴兒匕首就要刺落,忽地,身後傳來一聲嘆息:“唉,丐幫數百年大好基業,就葬送在無知後輩手裡了1
(第五章完)
第六章憂患何屬白龍使老成難得讀書人
晴兒為人把細,進了這座關王廟之時,眼角一掃,已將裡裡外外察看得清楚,看得出是決無人跡之處,此時卻忽然聞得人聲。聞聲辨位,立即判明神像後面藏得有人。
韋小寶卻嚇出了一身冷汗,他因自來怕鬼,所以也就怕神,他以為神、鬼總是串通一氣的。然而看到晴兒凶神惡煞的樣子,卻又在心裡一個勁兒地禱告:“天靈靈,地靈靈,關王菩薩快顯靈,解救得弟子韋小寶出了苦難,弟子一定重修廟宇,再塑金身。”
晴兒雖是年青,武功識見卻比韋小寶不知強出了多少,她處變不驚,應變迅急,刺向韋小寶的匕首,突地朝後面關王爺扔去,就見關王爺的腦袋,被齊斬斬地削掉了。
摔得粉碎。晴兒接著轉身,手中長鞭宛若蛟龍,一套“神龍鞭法”出手,上下左右,抽在關王爺失去了腦袋的身子上。
扔出匕首、鞭打關王,都發生在瞬間。韋小寶看得眼花繚亂,暗道:“晴兒這小�娘出手快疾、狠辣,比雯兒那個小�娘卻又高明瞭幾分。”
晴兒站定,冷笑一聲,道:“誰敢在本站娘面前裝神弄鬼?”
話音剛落,就見關王爺的身子,猶如刀切的一般,一塊一塊的呈尺餘大小的四方形狀,一起跌落下來。韋小寶更是伸長了舌頭縮不回來,他暗暗思忖:“若是讓老子慢慢地使刀子剁,也能將這位倒了八輩子黴的關王爺切成碎塊;然而若是像晴兒這等使鞭子抽,老子就極難做到了;似這等抽了當時不碎,過了好一會兒才一起落下來,老子是無論如何連想也不敢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