要說遼東計程車兵最羨慕什麼,自然就是如今屯兵十三驛的弟兄們。即使是駐紮在淩河城的軍伍,對於山那邊的幾千屯衛,也是羨慕到眼紅。
放眼望去,葫蘆山、雄雞嶺、金牛洞……一處處都是筒子樓。這樣的單間,是一兩百人擠在臭烘烘的營房裡連鋪睡的人所羨慕不來的。除了筒子樓,藏身最隱秘的地方還有一處大型的水泥廠。這裡林立著幾十個高大的水泥爐子,呼呼地燒著。
除了燒煤,機智的齊大白自然也開發出燒黑油的大爐子,鑄鐵、燒磚,這裡儼然成了一個工業化的作坊。這塊地方遠離筒子樓,靠近下游的水源,比較隱秘北上方又是大小淩河,南邊與淩河城遙相呼應,呈犄角之勢。好幾次建奴想要拿下這處據點,都吃了癟。
齊大白如今已經算得上十三驛有頭有臉的人物了。多年摸索出來的經驗,加上那股子執著勁兒,將這個工業作坊搞得風生水起的,也混了個不錯的兵頭兒乾乾。他們有些本來是沒有兵役的戶籍,就是被抓來幹活、築城的,如今在十三驛登記造冊,成立了一個新的屯衛。
“大白,你看看這新出爐的水泥質量把不把關?”一個老匠師拿著個鐵勺子,將黑灰色的水泥放在齊大白麵前。中年男子起身,揉了揉麵粉似的水泥粉,點點頭道:“顆粒還行,沒問題。老範啊,等這批水泥燒完,哥幾個都休息一陣子。這滿山的土豆、粟米也都該收收了。”
他們駐紮在十三驛,更像是這裡的百姓一般,除了不時有大淩河的軍隊會過來收水泥、鋼筋,以及糧食。當然,糧食都是賣給他們的。尤其是這半個月,過來收糧的幾個胥吏。臉色都好了不少,見到他們都低頭哈腰的。給的價錢也高了不少。
這些都是楊帆答應他們的。原本這十三驛的數萬百姓,早就被皇太極俘虜到遼東去了。就是一出荒蕪之地,出了零星幾家倖免於難的,其餘人都搬走了。現在可以說是人丁興旺。五六千屯衛,有些還是拖家帶口的住在筒子樓中。
齊大白抬頭看了看天色,呢喃道:“湖廣的晚稻該收了,也不知道那群老哥如今怎麼樣了。早知道啊,就不讓他們回鄉了。這裡過著多好。要吃有吃的,還有地種<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他撓了撓頭,有些煩躁地說道。上幾個月還送走了最後一批老得走不動道的老兄弟,齊大白的心情也是很不好受。
老範將鐵勺杵在地上,笑了笑道:“你還沒老,不清楚咱們老頭子的念想。這人啊,總想著落葉歸根。這裡日子雖然舒服,但咱又還能享受多久?落葉歸根才是個盼頭。”
“那你咋不回去?”齊大白看了一眼老範,這年紀大的一批,不願回去的當中。自然有老範的名字。這些老師傅,可都是這些鑄造、燒造的老師傅,沒了他們。也就不可能有現在這麼大規模的廠子。
老範眼神一黯淡,靠著塊石頭坐下來,緩緩道:“我不回去也是有不回去的道理。大白啊,咱們做人不能忘本,楊頭兒當初給我們牟福利,才有咱們如今的安穩,不然早就沒命了。這十三驛是楊爺的心血。雖然他不再這兒了,但是還得給他辦得安安穩穩的,哪一天。若是楊帆真的來了,這邊也好交差。你說是不是?”
風吹過,齊大白望了望遠景。想著這批水泥,也該是時候有人來拉了,便點點頭,道:“也是。”他這輩子,感覺幹得最出色的一件事,就是搗鼓水泥了。配方的比例被他改進了不少,現在水泥的強度,他那火銃試過,三米都打不穿的。
老範拍著膝蓋,抿了抿嘴,道:“最關鍵的,大白,你還記得當初楊頭兒說的那話沒,要帶著咱們一直打,打到長白山頭,去挖人參吃。”
齊大白抬頭笑了笑,道:“楊頭當時是安慰咱們吶。當初剛剛到十三驛的時候,多窮啊,一沒錢二沒糧食的,還要楊頭冒著殺頭的危險將俘虜去換糧食回來,現在想想,不也是熬過來了嗎。”他託著下巴愣神,“至於這長白山,老範你知道這長白山在哪嗎?在那些野豬皮東邊呢。”
老範眉頭一挑,道:“我哪能不知道的。俺就是遼東人。我這不回去,就是因為那幫野豬皮給逼的無家可歸了。”
一個聲音忽然從後邊傳來,聲音中透露著堅定,“打,哪能不打,說過要去長白山上挖人參吃的,哪能不打,你們說是吧?”
齊大白狐疑地朝後邊回去,眯縫著眼,忽的又將眼睛睜得老大,連話都很難說出來,只是顫抖地站起來,啞口無言地看著。一邊還在發呆的老範也看過來,手中的鐵勺子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