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湖廣向東,楊帆沒有帶上陳王廷。在自己身邊,陳王廷永遠都是一個護衛的身份。他之前將七山十二水與朝廷的這根橋,交由陳王廷做,就是給他一個機會,若是有本事,能在湖廣立足,那就放開手腳讓他幹。當然,陳王廷也沒有辜負楊帆對他的期望,將事情辦得漂漂亮亮的。
朝廷的人,大抵不愛和那些山寨土匪打交道,自詡有身份,但對於陳王廷,又是另一種態度。一來是給楊帆的面子,尤其是這次大捷之後;二來是給盧象升面子,楊帆不可能始終呆在湖廣,這明眼人都看得出來,但是陳王廷可以。他就像是楊帆的一個話事人,在這裡搭起這條防線。
這次大捷,陳王廷自然也是功不可沒。只要不犯錯,後邊的路楊帆自然會幫他鋪平。而這些寨主、首領也樂得如此,拿著楊帆的錢,又有朝廷庇護,何樂而不為呢。
楊帆四人出湖廣時,盧象升還沒回到荊州,而在夔州嚴守的秦良玉也是有些吃驚。當她聽到幾萬的起義軍,竟然被一朝殲滅了,也暗吃了一驚。沒想到盧象升不在,這天雄軍的威力是更加大了。她這幾千白杆軍,也無功而返。不過無功而返,總比城池失陷要好。
剛從京師傳來的聖旨,以及還在半路上的盧象升,都沒有想到,楊帆就這麼離開了。走得悄無聲息,也只有陳王廷知道這個訊息。
這種交通靠走,資訊靠喊的年代,幾個人悄悄的走了,更加是神不知鬼不覺,誰也沒想到,頭號大功臣。就這麼低調的離開了。
等回過神來,已經懷著小激動的盧象升已經到了荊州,在滿城找楊帆的時候。天雄軍的諸將領來反應過來,楊帆不見了。盧象升還好。找不到大不了一封奏摺送到京城,就了事了。
可隨後來的傳旨太監,可愁得頭髮都要掉了。他出京時,朱由檢明確說過,要將楊帆帶到京城來,不能就聖旨一甩,自己拍屁股走人。也就是說,楊帆找不到了。這傳旨太監也別想回京師了。
杭州的早春,迎春已經悄然綻放。春寒,西湖邊枯柳還未抽出新芽。楊帆和絮兒一道划船遊湖。他們來餘杭,已經有幾日了。江南的水鄉,對於剛剛經歷瞭如此多崎嶇坎坷的楊帆來說,確實是個放鬆神經的好去處。
划船到了湖心,楊帆便不再劃,而是躺下來,看著船尾的王絮兒,那筆輕撥湖水。
“蘇先生死了。”
畫筆一顫。落入了湖中。
稍稍竄入之後,又浮了上來<script type="text/javascript">reads();</script>。
“那年你還在京師,躺在病床上。就是那場大雪,蘇先生就靜悄悄的走了。那時候你身體弱,就沒和你說。後來一直沒有什麼好的機會,也就沒告訴你。”
王絮兒抹了抹淚,沒有說話。她那細手浸入了冰冷的湖水中,抓起了那隻筆。雖然蘇先生和她是師徒關係,但更多的時候,更像是自己的祖父一般和藹。
楊帆側過身子,彎曲的手墊在頭下邊。並沒有安慰王絮兒。生離死別,這是人生必定要經歷的事情。別難過,只能是口頭的敷衍。若是這樣就真的不難過了,那這情感也太淺薄了一些。
時間,只有時間,才能讓這種思念和緬懷淡去。
“夏伯會呆在金陵,你也呆在金陵吧。那裡有咱們自己的莊園,老鋪街被朝廷給佔了,只有利民當,回去也是傷心地。”
“那楊大哥你呢?”王絮兒沒有看楊帆,而是低著頭,小泣著。
“我?還得回去一趟。等事情都辦妥了,就立馬回來。你留在金陵可好?”楊帆是不想王絮兒再去趟京師那趟渾水的。
“我聽楊大哥的,只是有一件事情,以後有什麼事情,別再瞞著絮兒了,好嗎?”
楊帆直起身,握著漿,朝湖邊劃去,淡淡道:“我瞞著絮兒最大的秘密,都告訴你了。楊大哥答應你,以後讓你永遠都快快樂樂的。”
在餘杭小住了幾日,那綿綿的細雨,煙雨江南,多半又讓人生出許多的離愁別緒,古街老鄉,這一次楊帆送走了羅一飛、王絮兒和夏末書,真的就剩下自己一個人了。本也是順路,但楊帆還想在這裡小住幾日,就讓三人先行回了金陵。
餘杭的橋、磚、巷,怎麼走,都那麼有詩情畫意。一把傘,打街巷走過,兩旁瓦礫上落下的水滴,打在水窪上,濺起的小水花,渲染開幾圈漣漪。煙雨濛濛,楊帆坐在河道邊的長廊上,聽著說書先生那新編的曲子,又花了半錢銀子,買了份報紙,細細地看起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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