達了,在下機的乘客之中可以看到穿著一件十分醒目的天藍色羽絨服的馮彪……這已是他在這一年裡第三次乘坐這趟飛機了,盛夏時節又飛過一趟,是焦馨以一個筆會之名再次向他發出了邀請,他們和一行人一起去了風景如畫的長白山,國慶期間他與她在海南島又曾有過一次見面。由於她對他特殊的青睞,使他在這年年底……這個冬天的北國之行有著某種命運上的決定意義,由她主持的面向全國富有創作活力的中青年作家招聘的〃簽約作家〃中有他( 當然是在她一手安排之下促成的 ),聘期長達三年。她知道他有豐富的辦刊經驗,就讓他進來辦刊,對她來說這實在不是什麼難事。這一次飛過去,他就是去簽約的。他也深知這是一個舉足輕重非同小可的決定,將關乎自己在未來的發展前景,在新世紀即將到來之際,他將自己的去向定在了北國……他心中遙遠的〃雪國〃!
而這又是一個必須作出的決定,因為已經都到了非作決定不可的時刻:半年過去,曾經風光一時並有著很大影響的《文化生活》雜誌僅剩下每月兩千份的發行量了……直到它奄奄一息要死不活的時候,馮彪才像夢中人一般忽然醒來恍然大悟,它是被人存心有意地搞死的!搞死它的正是它的投資人!促使金老闆非要將它搞死不可的動力僅僅是多年以來籠罩在他心頭的一大魔症:他是靠辦《豆蔻》這樣的女性雜誌發家的,又極端信奉陰陽平衡之理,他總覺得如果他要辦一本男性雜誌( 當時國內鮮見 )的話,一定會取得當年《豆蔻》一般的成功……在《豆蔻》怎麼努力也無法回到當年的輝煌時,他需要這份成功的刺激,好讓自己的事業更加發達!
這幾年來,他一直在努力申辦一本取名《酷點》的雜誌,併力爭將《豆蔻》雜誌社發展成為一家刊業集團,但年年申報始終未果,到了今年,他發現再去申辦一本《酷點》的可能性已經不大了,就打起了《文化生活》的主意:想將《文化生活》易名改刊為《酷點》,如此一來難度便小多了,幾近於零。為了讓此事實施的把握性達到百分之百,他便想給《文化生活》製造一個明顯的頹勢,親手製造一個《文化生活》已經無法適應市場需求的現象出來……如此一來對於上頭的管理部門便更有勢在必行的說服力,讓《文化生活》壽終正寢,無疾而終,讓《酷點》借屍還魂,借殼上市……從局外來看:這是一個人耍在自己頭上的陰謀,欺騙的是外界,而在雜誌社內部,只有一個人蒙在其中大有上當受騙的受傷感,那便是馮彪,也許還有這一年來與他一起苦撐著這份刊物的劉明明和素素,但他倆作為一般編輯都屬於盡力不上心,況且劉明明在夏天就已經辭職走了,他忽然天上掉餡餅似的得到了一份可以直接調進北京的工作,在一家不死不活的國營音像公司任職,後來的幾個月裡,編輯部裡就只剩下一官一兵,他手下也只有一個素素了,兩個人編稿,還照樣出刊……
現在他終於明白,為什麼這一年的工作會變得如此艱難苦澀,那些老闆的娘兒們動輒便會跳出來橫加干涉和指責,這都是老闆從中作梗有意製造的障礙啊!就是不允許你把刊物辦好了……這是他陰謀計劃的一部分!得知真相之後馮彪有點兒惱羞成怒,覺得金老闆是個騙子,對老闆透露給他的對他明年的工作安排……擔任系列出版物編輯部主編一職,嘴上沒有明說,已在心中拒絕,之後便開始積極考慮自己的去向問題……
有一個去向是現成的:來自北京,為他出了三卷本文集之後聲稱〃沒大賺有小賺〃的書商老牛拉他去自己的圖書公司做總策劃,月薪可觀,還可提成,加上北京這座城市對他的吸引力( 儘管已經沒有莎麗了 );第二個去向是已在廣州站穩腳跟的郝強聽雜誌社的其他人說起他這一年跟個傻子似的被老闆狂涮一把的處境後,為他聯絡了一家剛剛創辦的日報,職務是文體部主任,有18萬的年薪可拿……所有人都覺得他會毫不猶豫地選擇廣州,但卻不知這是被他最先排除掉的去向,在這兩三年間,他在廣州的多家報紙都開過隨筆專欄,知道那裡的編輯掙錢雖多但有多苦,過的完全是非人的生活,別看這18萬塊錢,它將買去他一天十多個小時的時間和幾乎全部的精力,到了晚上就會累得跟頭騾子似的,恐怕連去嫖一把的心情都不會有,更勿談寫長篇小說了,而成為一個成功的〃報人〃卻絕不是他的理想……這四年多的媒體生涯過下來,他更加唾棄那樣的理想,所以他只能選擇放棄;北京老牛那邊肯定會輕鬆得多,可一想到那過於豐富多彩的業餘生活,他便對自個兒有點兒不放心……他那點兒狗改不了吃屎的德性連喜歡琢磨屬下的金老闆都瞭若指掌,有一次在談及陳衛國這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