舊試圖說服他:“就像是被打破的玻璃杯再也不可能恢復原狀一樣,你會碎成很多片,再被重新拼湊起來,可拼湊起來的形狀不會再是那個完整的杯子,摻雜在其中的材料也遠超過原本的那個你。”
這是事實,即便心中早有準備,靈魂的撕裂仍舊會帶來恐懼。塞爾溫是普通人,無論多麼清楚這個過程,他都不像是史詩當中的英雄一樣能夠完全迴避恐懼。
但,他獲得了一個承諾。
神的承諾。
“神與信徒的聯絡會跨越時間與空間。”
洛基的聲音夾雜在霧氣當中:“在新的故事開始的時刻,我一定會有辦法見到你。”
他會窺見摻雜在巨龍當中的那個人類的靈魂,即便特異點得到修復,命運的軌道緩緩向前。
他們並非是為了修正錯誤的過去,而是要為了建立真正的歷史而來。
倏地,洛基覺得自己彷彿聽到了絲線斷裂的聲音。
“……水!是水!”
更遙遠的地方,傳來了人們驚喜的奔走呼喊聲。
“水來了!今年尼羅河氾濫的季節終於到了!”
征服者康的死去,舊法老的死去讓這片土地上的靈脈再度重新流轉了起來,被截斷的力量重新歸於大地,又伴隨著氾濫的尼羅河水流淌進土壤。
人們站在齊小腿深的水中又笑又跳,隨後經驗更豐富的演唱者開始大聲呵斥他們,讓眾人向著高地撤離,別被不講道理的河水
捲進去——要知道(),這條河裡可還藏著不少會吃人的鱷魚。
但即便如此?()_[((),喜悅的情緒仍舊在人群當中爆發開來,並且不可抑制地伴隨著河水傳播到四面八方。
有人向著法老宮殿的方向祈禱,還有人在感謝著不知道是否會真正降臨的諸天眾神,但不論如何,伴隨著天邊那古怪的、遲遲沒有墜落的天狼星,今年總算能迎來一個豐收的年份。
“你正在消失!”
小洛基驚恐地看著他來自未來的朋友,試圖伸手握住塞爾溫的手掌,可最後卻只晃過一片空氣:“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你被詛咒了是嗎?”
塞爾溫也看了看自己的手,說實話,他不是很清楚現在的情況——阿尼姆斯菲亞和洛基之間的交談他只聽懂了一小部分——但仍舊給了對方一個安撫性質的微笑。
“別太緊張。”
他說:“說不定只是因為我們在這裡的任務完成了,所以到了分別的時候?”
小洛基臉上的表情一點也不像是被說服的樣子。
“你撒謊!”
他叫嚷道:“其實你自己都不知道這是怎麼回事!”
他看著塞爾溫的身上逐漸溢位星光,表情明顯慌了起來。
拯救世界的英雄傳說和自己想象的根本不一樣,沒有劍與遠征的故事,也沒有驚心動魄的冒險,每一次都因為對方的突然消失而在半途戛然而止,而故事與故事的斷章又間隔著數年乃至數十年。
沒有哪個英雄傳說會比這更糟糕了,範達爾他們嘲笑自己的時候,他都說不出來什麼反駁的話。
“說不定還會再見面呢?”
塞爾溫想要儘量露出輕鬆的表情:“說不定到了那個時候,我又認不出你了。”
“你特徵這麼明顯,我怎麼可能認不出……母親?!”
他的語氣突然拐了個大彎,目光注視著塞爾溫的身後,雖然奧丁會頻繁來到地球,但母親其實很少離開阿斯加德,他還是第1次見到對方毫無徵兆地出現在地球上。
塞爾溫也跟著對方回頭,這是他第一次不透過別人的描述,而是真正用自己的雙眼見到這位愛神。
“您就是——”
弗麗嘉笑起來,臉上的表情和那些宗教壁畫當中的一樣從容。
她屏退了周圍的聲音,一片寂靜當中,用溫和的目光注視著眼前的人類。
“……其實,我們從最初就知道他的命運。”
她說。
在奧丁將這孩子從約頓海姆冰冷的石臺上帶回來的那一天開始,甚至比這更早,他們就聆聽過來自命運的耳語。詭計之神洛基將帶來諸神的黃昏,北歐眾神漫長的統治終將迎來消散的那一天,在時間的河流當中,沒有什麼東西能真正雋永,永遠存在。
傳說當中,奧丁在世界樹下失去了一隻眼睛,換來了真正的知識和盧恩的神秘——他很早就窺探過眾神走向滅亡的命運。
“但我也相信,命運不會止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