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讓他學會接受現實。
甚至於就在斯特蘭奇開口之前,他都從未想過會有地球的法師向自己報以近乎於友誼的善意。
塞爾溫,他在心裡重新默唸這個名字,排除掉漫長的等待時間之後,他在這個世界上活動的時長實在太過短暫,可就在如此短暫的時間裡,卻已經送給了自己太多東西。
洛基一步步走向金宮,過去每一次面見奧丁都會讓他很有壓力,可唯獨今天,他每向前走一步,都好像有勇氣從體內源源不斷地生長出來。
奧丁身披甲冑,坐在殿堂最高的那個位置上。他用僅剩的一隻眼睛注視著走向自己的養子,看著對方的模樣和表情,就會讓他恍然生出“自己確實已經上了年紀”的感慨。
……確實也挺奇怪的,前幾年看索爾的時候,還覺得應該把他丟到地球上多接受接受教育,從那時到現在也不過數個地球年,他就已經能夠從自己的小兒子身上看出成長。
“……父親。”
洛基向他行禮。
他的聲音有些發顫,但動作平穩。從墜下彩虹橋到如今堂堂正正地站在奧丁的面前,他已經成功走完了一段漫長的旅途。
阿斯加德的金宮是他出發的地方,也是此行的最後一站。
“我想要借用岡格尼爾。”
洛基說。
“噢?”
奧丁撐著下巴:“你要知道,這可是阿斯加德王權的象徵。”
“我知道。”
“如果我沒猜錯的話,這意味著你有意涉足新王的權柄?”
“……”
儘管心裡清楚這是明知故問,洛基還是深吸一口氣,搖了搖頭:“我只是想把塞爾溫從世界的外面帶回來。”
“這可不比成為阿斯加德的新王更容易。”
奧丁客觀評價道:“僅憑現在的你,還有段距離。”
弗麗嘉站在奧丁的身邊,明顯想要暗示他什麼,接觸到自己小兒子的視線之後,又放下心來保持了沉默。
“所以我才想來借岡格尼爾。”
洛基回答:“永恆之槍的材料是世界樹的枝幹,這是現在宇宙當中僅存的、與世界樹同源且具備自演算功能的神造兵裝。”
它在世界的外側能夠有效起到定位的作用,尋找到那些用於牽引的、“縴夫的纜繩”。
“我可以把它借給你,但還有一個條件。”
奧丁向前一伸手,妙爾尼爾就被握在了他的手中。他將手裡的雷神之錘拋擲在洛基的面前,錘柄朝上,上面篆刻著一層熟悉的如尼文——他曾經千百次注視過這個自己無論如何也無法拿起來的武器。
“去證明你自己,配得上王的武器。”
齊格蒙德曾經從樹中拔出寶劍格拉姆,亞瑟王舉起石中劍,索爾與妙爾尼爾千百年間形影不離。
洛基的心跳急促起來,似有所感般,索爾從不遠處大踏步地跑過來,恰巧看到自己的兄弟正在如臨大敵地看著那把錘子。
他的模樣和平時有些不同,脖子上佩戴著陌生的掛墜,而身後裹著鮮豔的紅色斗篷。
真糟糕,索爾想,早知道會有現在這一茬,他當時就不應該讓洛基去嘗試舉起妙爾尼爾——信心也是使用這種神造兵裝時很關鍵的一環。
“……父親!”
索爾說:“現在用這種方法來測試不太公平,畢竟我前幾天才——”
他還想要替洛基來爭辯些什麼,然而一道魔力的波動閃過,索爾突然發現自己說不出話了。
禁言術……他只能更加焦急地衝著渾然不覺的洛基使眼色。
在場所有人的目光都注視著同一個方向。
年輕的神向著妙爾尼爾的方向一步步走去,那是他過去千年裡都沒能拿起的東西。洛基猜想,或許在無限多個平行宇宙當中,會有某一個自己的變體像是索爾那樣舉起這把錘子,或許他會更早地得到眾人的信賴,度過和自己不同的漫長生命。
平行宇宙的數量有無限多個,於是詭計之神也擁有了無限種可能。
「“詭計之神”永遠無法得到自己想要的東西。」
預言本身也是一種有魔力的話語,埃爾梅羅二世說。人類透過各種手段對未來進行計算,只能夠像是盲人摸象一樣測算出一些片段和不完整的囈語,就像是你會註定帶來的芬布林之冬。
“你始終是詭計之神。”
索爾也曾經對他說過:“但你可以做到更多。”[1]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