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溫暖,這般迥異的暖,一霎間溫柔困住她狂躁的熱血,換取了即將走火入魔自傷而死前最險一刻的挽回。
感覺頭頂之人輕輕一震,似乎咳了咳,隨即一點溼熱落在她頭頂,孟扶搖略微清醒了些,抬手去摸,那人卻立刻阻住她,將她抱得更緊。
他緊緊抱著她,大雨傾盆裡他附在她耳側,輕輕道:“扶搖扶搖扶搖扶搖……”
他一聲聲的喚她名字,喚回她自我鄙棄這一刻對自己的認知。
他說:“你這樣可叫我怎麼活?”
他說:“論起罪人是我不是你,我若不出事不會發生這事,隱衛如果不是給我派出去偵察截殺紫披風也不會發生這事。”
他說:“扶搖我們都有錯,但是記得任何時候我和你一起背,不要一個人不要一個人。”
他說:“你若不活,這裡的人都會死,我第一個。”
他說:“哭吧,沒有什麼不可以面對,沒有理由不可以哭。”
他托起她滿是血跡和雨水的臉,兩人溼漉漉的額頭貼在一起,孟扶搖恍恍惚惚看著他濃密長睫下滿是血絲的眼,那裡翻湧的苦痛和心疼瞬間淹沒了她,他的唇輕輕落下來,那般沉重而執著的吻她,將那些因為真氣崩裂而流出的七竅微血混合著雨水一一吻去,他唇齒纏綿而神情疼痛,似乎想用自己全部的溫暖,去撫平她此刻難以癒合的傷痕。
隨即她看見晶光一閃,一點迥異於冰冷的雨的微鹹的液體,落於她的頰。
“叮——”
這一刻彷彿聽見淚水落下擊破堅冰的聲音,他滴在她頰上的淚終於敲開了她自從被罵後便無聲凝結,瘋狂燥鬱無處化解的黑色心冰,如一點不滅的星火燎上萬裡冰原,一點點化開淤血積凍,壓下奔湧的波瀾。
一口惡氣長長吐出。
她突然便軟了下來。
軟在長孫無極的懷中。
她紮在他懷裡,不管不顧撕心裂肺痛痛快快的哭,彷彿開了決口的堤壩洩了洪水的河,將大片大片積鬱的眼淚連同劇烈疼痛的心事噴井般的噴湧出來,那些嘩啦啦湧出的淚水,似是用盡了她一生的眼淚,迅速溼開長孫無極裡衣外衣,溼上他的心。
長孫無極一動不動的抱著她,無遮無攔的雙雙坐倒血水泥濘的庭院正中,大雨沒頭沒腦的澆下來,長孫無極微微抬起雨水橫流的臉,將懷中女子漸漸轉熱的身子擁緊,神情間,竟似生出微微的感激。
還好……一切還來得及。
相信時間,可以彌補一切深重的傷。
天色深黑。
長空下,暴雨中,一地屍首裡,溼透的男女無聲相擁,她哭著她的悲憤與疼痛,他痛著她的痛,並感激著她的未曾失去。
她在他懷中淚眼迷離,哭到最後噴出暗紅的血,他微微綻開放鬆的笑意,臉色卻一程一程的越發蒼白。
然後,兩人相擁著,倒在雨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