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緊緊站立成相依垂柳般韻致天成的風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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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樣的一個年,也便過去了。
孟扶搖踏著自己充滿血火傾軋的十八歲,走到前途未知路在中央的十九歲。
和一年前,或者三千前的茫然空寂比起來,她覺得自己雖然頻遇艱苦,卻也日漸飽滿。
她來過,留下屬於她自己最鮮明的痕跡,五洲大陸記得她,將如同她記得遙遠的前世。
孟扶搖輕輕笑著,牽馬走在小城清靜的曙色和空寂的長街之上。
昨晚一夜的狂歡,今早家家都在閉門睡覺,孟扶搖一路踩著那些遍地的碎紅爆竹紙屑走過,在那樣細碎的觸感裡有種溫軟的心情。
順利的出了城門,一路驅馳,在軒轅國境城關之前繳了通關令,孟扶搖過城門時,抬頭望了望城門之上。
那裡有三個劍洞,當日的鮮血卻早已洗去,就在這裡,三個多月前,黑衣的另一個宗越,用天下第一殺手的詭詐和悍厲,教會她如何矇混過關。
她不是很好的學生,人家剝皮她畫叉叉。
駿馬馳上山崗,她緩緩勒馬回首,就在那夜,她和鐵成伏在這個位置,看著前方黑衣男子流線刀鋒般利落精悍的身姿,看著他剖開黑夜如利刃剖開絲緞一般的漂亮身形。
宗越那傢伙的身材,真是令人流口水啊……
孟扶搖露出一臉豬哥相,淫笑著,想那傢伙如今大概正坐在高高的四面不靠的皇位上,忙著對大臣分類甄別安撫穩定的同時清除異己鞏固帝位吧?
五洲大陸最優秀的男子,應該坐他該坐的位置。
她微笑著,撥轉馬頭。
遠處卻突然傳來悠悠樂聲。
沉厚古樸,哀婉悠揚,不同簫的清越笛的明亮,卻迴旋往復滋味如茶,自城關樓頭之上淺淺飄落,吹起了漫天突降的冰涼雪花。
梅花般的六出雪,伴著蒼涼幽遠的壎聲飛旋落下,素淨通透的落在孟扶搖烏黑眉睫,如青羽之上覆了翩然的白蝶,再無聲融化,溼了那一小片細膩感懷的心情。
長風,古道,離人,壎聲。
一曲《憶故人》。
憶的是誰,故人又是誰?當初大瀚潛府涼亭之巔吹給她聽的曲子說給她聽的往事,如今俱化作飄過邊戍城關荒草之上的飛雪,再在伊人眉間悄然融化,化為一滴牽記的淚痕。
此刻,她在城外,風塵僕僕裡勒馬半回身,他在城內,亦是一身千里來送的撲撲輕塵,她在城外,漫天飛雪裡靜靜仰首,在撲面的雪花裡聽一曲送別的壎,看天地蒼茫共成一色,想起那個或琉璃眼眸或唇色如櫻的男子;他在城內,白衣如雪中輕執金紅色雲龍紋的古壎,光滑沉厚的壎身在他掌中閃著幽幽神光,他那般出神的吹著,想起皇宮中她撲來的急切……宮闕之巔燃燒的火箭……長劍探入時她擋在他頭頂的手……辛苦製作的恭桶床……敷藥時細緻的手指……掌心裡溫柔的一吻……院牆下相擁的一霎……技巧做戲落下的巴掌……她悲憤撞在他胸上的砰然的震……崇興宮裡飄落的紅燈籠許下的願……一生裡第一次也許是最後一次和她單獨過的年。
那些患難與共,此生難替的日子。
那些朝夕相伴,執手扶持的險程。
從此後他的人生走向尊榮之巔,感情卻洗盡鉛華,謝罷舞裙。
落雪漸密,天地皆白,古道飛雪中,有人一身霜白的細吹古壎,陰山雪花裡,有人半卷衣襟沉靜聆聽。
一曲終了,兩各無聲。
孟扶搖遙遙向城關的方向注視著,城頭上卻始終不見人蹤,她默默半晌,拔出“弒天”,手指在烏黑暗光的刃面,錚然一彈。
“嗡——”
清空銳意聲響嫋嫋傳開去,直入雲霄,孟扶搖向著那個方向微微一笑,輕輕撥轉馬頭。
道路逶迤,健馬翻飛的四蹄踏著關山之雪長馳而去,那一聲獨屬於她錚錚氣質的清越應和,卻久久響在空城上端。
城中,白衣白裘的男子,緩緩放下手中的壎,修長手指輕輕撫過滑潤的壎身。
他清淡雅潔眉宇間,一抹笑意亦如長空飛雪,涼而沉靜。
扶搖,保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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過了軒轅國境,在合理的,未曾引起軒轅騷動的距離之外,遠遠望去一片黑壓壓的人頭,隱約還有人衣襟似火,將這清冷雪氣燃著。
敢情大瀚皇帝一直在邊境處梭巡未去,還在等著接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