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九月初九之後,無論如何,總該有一個了結了。”
“你有幾分把握。”
“十分。”青松的語聲充滿了信心。
“然後又怎樣?”女人問道:“你放下武當,不做武當的掌門?”
青松點頭道:“也應該放下了。”
“然後呢?”
“我沒有忘記答應過你的事。”
“你真的沒有忘記?”
“時刻在心中。”
女人忽然笑起來,笑得是那麼淒涼。
青松怔住。
“可惜──”笑聲終於停下!
“可惜什麼?”
“你還是忘記了一件事。”
“什麼事?”
“你忘記了我已經等了你多少年?”
青松又怔住。
“算了。”女人又嘆了一口氣,道:“反正我都已經準備忘記這件事了。”
“你……”
“我們都已經太老了,又何必太認真呢?”
青松沉默了下去。
“話雖說十分,其實這一戰你也不是很有把握。”
青松目光一閃,道:“何以見得?”
“你若是自負必勝,又怎會先到此地來?”
青松啞口無言。
“不管怎樣,我都希望你能夠平安回武當。”
青松忽然問道:“這些年來,你日子過得可好?”
“很好。”
青松訥訥地接問道:“我可否進來。”
“你還有很多話要跟我說?”
“很多──”“不說也罷。”
“難道──你就不想見我一面?”
“相見真如不見。”
“見又何妨?”
“不見又何妨?”
青松無言。
“你也該懂了。”女人語氣更冷淡。
青松沉默了下去。
那個女人亦沒有再說什麼,影子又凝結在窗紙上。
月冷無聲,夜靜無聲。
時間在消逝,月更西,夜色卻更濃。黎明之前,也是一夜最黑暗的時刻。
院子裡霧氣深重,青松的衣衫已被霧水打溼。
他看著窗紙上的影子,雖然有千言萬語,卻不知從何說起。
“我要走了。”他終於說出這句話。
“本就該走了。”
“相信很快就會再來。”
女人沒有作聲。
“孩子怎樣了?”青松忽然問。
女人的影子一震,語聲也顫抖起來,道:“很好。”
青松嘆息道:“你真的不肯讓我見一見面?”
“我是怎樣的人你應該清楚。”
青松沉聲嘆息,身形一動,衣袂聲一響,掠過水池。
影子沒有動。
青松掠上牆頭,回望小樓,窗戶仍緊閉,影子也始終不動。
他終於死心,嘆息聲中消失在高牆之外。
也就在這個時候,那邊花徑上花葉一顫,一個人一步跨出。
是一個高大的男人,一身衣衫亦已被霧水溼透,站在花木之後,顯然已有相當時間了。
青松卻竟然沒有發覺。
這個人的武功當然已臻化境,忍耐力更可怕!
九月初九。
黎明。
東嶽泰山。
“登東山而小魯,登泰山而小天下。”是孔夫子的話。
杜甫亦有詩,道:“會當臨絕頂,一覽眾山小。”
泰山一直就是崇高與偉大的象徵。
中天門再過,是一道很寬,卻並不很陡,數達六千七百的石級,猶如雲梯一樣,廷伸到青天外白雲裡。
白雲中一道紅牆,還有一道黃門,那就是有名的南天門。
到了南天門,玉皇頂就很接近的了。
日未出。
天風呼嘯,絕頂嚴寒!
蒼松之下,一方巨石之上,立著一個白衣老道人,揹負著一個狹長的包袱。
絕峰上就只有他一個人。
──武當青松!
急風吹起了青松的衣袂,吹起了他的五絡長鬚,他看似便要被風吹去,可是始終兀立如山。
他的眼簾低垂,忽然暴張。
絕峰下實時宿鳥驚飛,十丈外另一方巨石之上神奇般突然出現了一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