寺裡遊人如織,信徒們的頌佛聲號悠悠,坐在客院廂房的賀老,靜聽從遠處傳來的木魚唱經聲,微垂雙目,坐如鐘,誰也不知他在想什麼。
劉夫人坐在安安靜靜的賀老身側,劉影已微露不耐,她和母親隨外公上午來到寺廟,如今下午也過去一大半,仍然沒見到所謂的大師,那位老和尚也太拿矯了。
在她的耐性快用光時,聽到一陣細微的腳步聲,並越來越近,隨之門口出現一位小和尚,小沙彌唱聲佛號,立在一邊,緊接著行來一個披袈裟的老和尚,頭頂的戒疤亮如金陽。
“大師!”賀老肅然起敬,站起來,身向大師方向,雙掌合十。
一對母女也跟著起身離座,哪怕不信佛,身在佛寺也應保持禮儀。
知緣大師步進會客禪房,在賀老對面入座,目不斜視,寶相如佛,輕捻佛珠,蒼老的聲音慈祥清遠;“賀老施主執意見老衲,不知所為何來?”
“大師,我為外孫女而來,我這外孫女志在家國安穩,不愛紅妝愛武裝,請大師幫我外孫女卦算姻緣,所求能否如願,何時所求得願。”
知緣大師徐徐啟開雙目,佛眼深邃如海,觀望一對母女,慈悲的高唱“阿彌陀佛!”便再不言語。
那一聲佛號也讓三人不知所云。
“大師,可否不妥?”賀老怔茫一下,隱約明悟一分。
“一念成佛,一念成魔,賀老施主之外孫心魔入心,老施主速去請人為女施主淨化心靈才是正事。”
“你……”劉影大怒,什麼魔?老和尚竟說她入了魔,胡說八道。
她正要發火,卻被母親拉住手,側頭看到媽媽的眼神,忿忿不樂的坐好,望向老和尚的目光兇辣,好似要把他給活吞了才甘心。
賀老驟然一驚,小影已入心魔?
想想也覺有理,小影素來沉穩有度,行事有條有理,卻不知何時起心神不靈,急燥如火,再不復以前的冷靜。
心思一轉轉了一道彎,站起來,深深的躬身為禮:“求大師慈悲為懷,為我這外孫女除魔靜心!”
“老衲自八月十六始靜心禮佛,不理俗事,不見俗客,念及老施主曾功及龍華才破例相見,這除魔請求老衲是萬萬不能應的,尚請老施主另尋高人。”知緣大師目光憐憫,悲天憫人,卻心堅如石,不為外物所動。
大師自請得九眼天珠留在佛堂供奉,從送走施教官那天下午起便再沒離禪院半步,日日禮佛,一日三次,虔誠至上,因賀老執意要見他,念及賀老也曾功在家國,他才現身一晤,若請他做法事除魔,他是再不肯應的。
大師敬奉九眼天珠,心無雜念,法力皆傾心加持在禮佛之事上,哪裡捨得為些許俗事便放下悟佛之道。
劉影怒氣更盛,一個和尚而已,也敢拒絕外公的請求?
她尚未讓外公離開,賀老已坦然接受大師婉拒的事實,仍然恭敬如初:“大師禮佛事大,我不敢打撓,請大師舉薦法力高強大師,我去求其為我外孫除魔。”
“說到舉薦,老衲倒想起來一個人,老施主身邊不遠即有高人,老施主來求老衲卜卦也是捨近求遠了。”
知緣大師心平氣和,思及九眼天珠的主人,眸眼更加祥和*。
“不知大師所指何人?”賀老愕然,他身邊有高人,誰?他怎麼不知道?
“老施主想來對軍神施教官不陌生,施檀越身邊有位小姑娘,那位小檀越堪稱一代奇才,雖尚年幼,其法力與老衲不相上下,老施主不妨去求小檀越。”
“……”
賀老愣住了,繞來繞去怎麼又繞到那位小姑娘身上去了?
小狐狸精!
劉影狠狠磨牙,讓她去求小狐狸精?作夢。
劉夫人微微蹙眉,真要去求小姑娘?
“大師,我這外孫女與小姑娘有點小誤會小摩擦,只恐此路不通。”
“佛家講求緣法,如此便看老施主的緣法了,老衲告辭,阿彌陀佛!”知緣大師低低念聲佛號,起身,帶著小和尚飄然離去。
賀老恭送大師,目送他離開小院,濃眉緊鎖,大師對小姑娘如此推崇,看起來自己所求也真沒了希望嗎?
“爸?”劉夫人見父親久久不語,試著叫一聲。
“嗯。”
“爸,小影這事您怎麼看?”
“哼,說什麼心魔,一派胡言,老和尚才墜入心魔了呢,以後我才不要來這種地方,我回家了。”劉影也管外公和母親,氣沖沖的冷哼一聲,自己率先走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