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這個骨針末端還要小心再研細半分才行。”張無忌將殷素素遞過來研磨好的冰魚骨頭磨成的骨針放到眼前端詳片刻,又復遞了回去,口中吩咐道。
殷素素秀眉一軒,幾欲發火,一旁正自依張無忌所言削木為劍的謝遜卻自感覺到了她的情緒變化,抬起頭來向其微微示意,殷素素方自捺下了性子,又焦急又擔心地望了望那個正自如同個小大人般坐在張翠山旁邊,沉眉順目,一手搭在張翠山腕脈上的兒子,這才走到一旁,繼續依言研磨手中骨針。
自己的丈夫身受重傷,兀自僵臥榻上,生死不知,連自己那位見識過人的義兄亦自是一籌莫展,之所以相信自己這個年不滿五歲的兒子的話,相信他居然會有辦法加以救治,實在只不過是死馬當做活馬醫,是沒辦法之中的辦法。
兒子是自己身上掉下來的一塊肉,這幾年來根本未曾離開自己的身邊,他到底有多大的本事,自己又怎麼會不清楚。
若不是看在自己這個兒子自從醒來之後有些古里古怪,方才更自一語點破張翠山武學之上的瓶頸,自己才會在這絕不得已的時候選擇相信無忌孩兒這一次。
只是自己這個無忌孩兒做的卻又叫什麼事?!
讓自己與謝遜找來幾樣什麼石頭、樹枝甚至還有生長在冰寒水流之中那種小白魚的骨頭這些希奇古怪的東西,然後按他的要求研磨成幾個長短、形狀都各各不同的東西,到現在已經鬧了快兩個時辰了,眼見榻上的丈夫氣息益來益見微弱,若不是屢屢被謝遜所阻住,更自顧慮著無忌孩兒的失魂之症未曾痊益,她早已幾次三番要忍不住衝他狠狠發起火來了。
現在都是什麼時候了?!
這個孩子,什麼時候不好玩耍,偏偏要在這個節骨眼上玩耍?!
現在交在他手上的,可是五哥的一條命啊!!!
可是三哥……
三哥又怎麼會跟著他一起瘋?
殷素素愁腸百結,卻又自想不出頭緒來,險險手頭一重,將那本已纖細的魚骨針折斷,連忙回過神來,暫且將全幅心神放在打磨起手上的骨針。
不管如何,事情已然發展到現今這等地步,自己卻也只好選擇先照著無忌孩兒說的話去做了。
看三哥的樣子,或許,還真有那麼一點希望。
…… ……
謝遜以手指微微摩挲手中的木頭小劍,感知細微的不妥之處,詳細修正,一絲不苟。
他的見識定力殊非殷素素可比,是以才會屢屢制止殷素素的衝動舉止,因為他由張無忌所交代磨製的東西,卻是隱約知道了他想幹什麼。
他心裡明白,無忌孩兒讓自己削制的這把小劍模樣的東西並不是用作小兒玩具的木劍,而是針!
尋常人如殷素素般對於醫術一知半解者,對於針灸只知是以銀針探穴,卻不知道這針灸所用之針,由功用不同,亦有大小、形制之區分。
謝遜卻是文武兼資,對於醫書亦曾薄有涉獵,是以對於此時手中磨製的東西卻是曾經在醫書之中偶見過圖樣。
自己手中正自成型之物並不是什麼小孩胡鬧的玩意,而是故老相傳醫術之中九針之法裡的鈹針。
針灸之法,以鑱針、員針、鍉針、鋒針、鈹針、員利針、亳針、長針、大針九種針器,用法各有不同,其中鈹針針身便是仿寶劍劍鋒製成,針尖則形如劍鋒之利,闊二分半,長四寸,正是自己手中正在削制的器樣。
也是由於張無忌確實詳盡說出了與其記憶裡醫書記載相符的九針製法,他才會對其仍自寄有一線希望。
對於七傷拳的威力,沒有人比他更為清楚。
一練七傷,七者皆傷,這是一門甚至不惜先傷己再傷敵的功夫,雖則張翠山擋過前面六道勁氣,但僅就這最後一道勁風擊實,卻也足以讓張翠山五臟六腑,俱受重傷。
冰火島上奇花異草無數,但與中原藥草大相徑庭,他腹中所明白的藥性醫理,卻是毫無用武之地。真說要治病,唯一能用的,也確實只有針灸之法。
只是為何要用這些古里古怪材料削制針灸之器,就實在不是謝遜所能知曉的了。
而無忌孩兒小小年紀,又哪裡學來的這些古里古怪的東西?
這些卻也不似五弟所教。
只是他縱橫半世,卻是拿得起放得下,這些念頭微一沉吟,便自不再去想,手下微微摩挲處,木屑紛紛而下,片刻間便自將手中鈹針卻是已然成形。
不管如何,當下最緊要的,卻是早點將無忌孩兒所需的東西做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