彎曲起膝蓋將自己緊緊抱著,心頭一陣陣恐慌襲來,他究竟是有多少面,是我所不知道的?
我熟悉的那個家卓,沉穩溫雅的家卓,從未對我說過一句重話的家卓。
我從未見過這樣的家卓,他渾身散發著的戾氣,是彷佛要與全世界同歸於盡的恨意。
我眼淚流下來,卻不敢哭出聲,抽出紙巾捂住口鼻,哽噎著大顆大顆的淚水一直滾落下來。
坐了不知多久,我恍恍惚惚地睡了過去。
實在太累,感覺到冷卻不願醒來,只迷糊著在沙發上輾轉,睡到半夜感覺到熟悉的手臂將我圍繞著,然後是輕柔動作將我抱起,胸膛的溫度有些涼,卻是我無比眷戀的氣息,我安心地閉眼蹭了蹭。
家卓將我放到了床上,我終於驚醒過來。
我爬起來,他坐在床邊,臉色還是不好。
我忽然之間有點怕他,看著他沒有出聲。
“映映,是我情緒不好,遷怒你。”他低微嗓音帶著歉意。
那種不安的恐慌再次貫穿我身體,我眼淚又流了下來。
他俯過身從床頭櫃盒子裡抽出紙巾,想要擦我的眼淚。
不知為何我淚水完全止不住,將頭埋在雙膝中狼狽痛哭,身體哆嗦著發出嗚咽聲。
家卓慌了,勉力撐起身子過來抱著我:“映映,映映,別哭,對不起……”
他細緻輕柔地吻去我臉上的淚水,一遍又一遍溫柔安慰:“映映,別哭了……”
我抽噎著慢慢平靜了下來。
家卓終於停止,抱著我輕輕伏在我肩上。
我聽到他空淺的咳嗽聲。
他雙肩在我身上微微顫抖,讓人心疼不已的斷斷續續地低咳。
我將他扶著在床上躺好,徹夜無法安眠折騰下來,他精神明顯不支,卻堅持將我抱在懷中:“映映,你睡一會。”
我眼前一片朦朧,只順著他意思點點頭。
()
我貼近他的胸膛,閉著眼聽他有些微弱的呼吸,不知道過了多久,我們都睡了過去。
(二三)
金鰼花園中央的勞家大宅,樹蔭下撐開陽傘,初冬暖陽照射在修剪得精緻整齊的草坪上。
我對著保姆的懷中的小寶寶擠眉弄眼,逗著他:“小哈,小哈……”
小哈穿著淺藍的嬰兒裝,咯咯笑著伸出來小指頭摸我眉頭。
我樂得一直親他。
綺璇笑著看我:“映映,受不了了,送給你和家卓養好不好?”
我撅起嘴巴親他的粉嫩臉頰:“你捨得?”
綺璇說:“半夜哭鬧起來,簡直是魔王轉世。”
我笑:“大一點就好了。”
這段日子老爺子病倒,一家人都忙,大宅冷清許多,綺璇要留家照顧小哈,因此經常邀我來做伴。
我看看時間,起身說:“綺璇,我得走了,家卓準備下班了。”
“嗯,你是回家還是去醫院那邊?”
“要陪家卓過去看一下爺爺。”
綺璇抱起寶寶:“小哈,跟小嬸嬸說再見。”
司機開了車出來,下來開啟車門,綺璇陪著我走過來:“映映,你多過來玩,呆在家裡快悶死我了。”
我和她並肩走著,笑著答:“好。”
綺璇身上香水氣息混著淡淡奶香,生產後她身段略略豐腴了一些,依然是美麗的女子。
我上了車,朝綺璇笑著揮揮手,朝醫院開去。
上車後我打電話給家卓,他很快接起:“映映。”
“下班了嗎?”
“嗯,我現在已經在醫院,你過來嗎?”
“我現在過去,一會見。”
“嗯。”他溫潤嗓音帶著淡淡疲倦,收了線。
這幾日家卓公司醫院兩頭來回跑,所幸老爺子恢復情況還算理想,家卓私下諮詢過主治醫師,醫生並無隱瞞,畢竟是老了,身體的很多器官功能已經退化,老爺子也該好好頤養天年了。
老爺子醒來後,曾召來律師談論遺囑的問題,老爺子又分別秘會過公司幾位元老和幾位分行高管聽取過意見,勞通改朝換代的日子,不會太遠了。
家駿那邊得到的訊息想必不會比家卓少。
我走出電梯,高階病房區無比寬敞,偶有一兩個醫護人員安靜走過。
門半掩著,我走過去,老爺子坐在沙發上,家卓和家駿站在他跟前,有隱約交談聲傳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