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活著。〃 〃好啊,現在你可以告訴她啦。〃 〃我當然非常樂意。〃 掛鐘的滴答聲很響。伽拉德用左手笨拙地彈了彈菸灰,看了衛兵一眼,衛兵像根竹竿一樣站得筆直,機槍斜拿在他那雙指關節發白的手裡。德國鋼盔的凸邊使得這個農村青年的臉看起來嚴肅得像一座雕像。 〃使這次小小的談話有點煞風景吧,呃?〃 〃他是個相當老練的傢伙。〃帕格說。 衛兵筆直地注視著前面,在這關著門的小屋裡可以聞到從他身上發出的一陣很久不洗澡的汙濁氣味,雖然他刮光的臉是很乾淨的。 〃看來相當老練。我說,這是我生活中的一件意外事,我以為我會受到粗暴的拷問,也許會被弄到德國去。他們什麼也沒有告訴我,只說我要是不老實,就槍斃我。你準是在德國空軍裡有些好朋友吧。〃 〃你有什麼話要我告訴帕米拉嗎?〃 〃你會看到她嗎?〃 〃我想不會,我很快就要回華盛頓去了。我可以打電報或者寫信給她。〃 〃有很多話要告訴她。首先,不管怎樣,我很好。臉上和脖子上有些燒傷。〃他舉起吊著的手臂。〃幸而子彈只打穿骨頭,沒有把它打碎。對醫療上的照顧我沒有什麼好責備的。飲食壞透了……發了黴的黑麵包,發臭的人造奶油,吃後嘴裡帶著汽油味,湯裡全是爛土豆。前兩天伙食莫名其妙地改進了,只是在我的病房裡。昨天晚上我們吃了一頓真正不錯的燉肉,雖然很可能是里爾的貓肉和狗肉。味道很好。我想這一切都是為了你這次小小的來訪而準備的。我對你真是感激極了。真的,你居然設法能來看我,真是了不起。亨利上校,帕姆過得怎樣?告訴我些她的情況吧。你最後一次什麼時候見到她的?她看上去好嗎?〃 〃你失蹤以後我見過她好幾次。她到倫敦來過,我帶她參加了一些宴會,去過一些娛樂場所。有一陣子她消瘦下去,不想吃什麼。但她在恢復過來。實際上,她最後告訴我的一件事是希望你回來。還有她準備等著你,跟你結婚。〃 飛行員的雙眼顯得溼潤起來。〃她是個了不起的姑娘,帕米拉。〃他回頭看著那士兵。〃呃,他真難聞,是不是?〃他看著那士兵的沒有表情的臉,用一種隨便的語調說:〃你願意瞧一瞧這張臉嗎?說明很多事情,是不是?八千萬像這個傢伙一樣馴順而又危險的畜生。無怪乎希特勒成了他們的領袖。〃士兵的眼睛一眨也不眨。〃我真的認為他不懂得英語。〃 〃不要信賴這個。〃帕格乾巴巴地說了一句,說得很快。 〃嗯,告訴她我現在承認她的意見是正確的,等我回去以後我要接受司令部的工作。那才是我該去的地方。〃他搖了搖頭。〃我真是個傻瓜。這些德國飛機就在我前面,在下邊,麥式110戰鬥機,三個座位……這是個很好的機會。但是我沒有打中,沒有及時剎住,正好在他們中間俯衝下去,以後我只知道我感到肩頭上捱了一下,就像重重地捱了一拳似的。我的發動機起火了,我使勁拉一下操縱桿,天曉得,它就跟折斷了的脖子似的。我四面看看,發現沒有了機尾。全部被打掉了。我開啟座艙罩,解開降落傘揹帶的扣子,從裡面爬了出來。我甚至不知道自己燒傷了,可是火焰一直燒到我的臉上,大部分燒到嘴旁邊。我只是在鹽水刺痛的時候才感覺到。〃伽拉德嘆了口氣,向屋內掃了一眼,他鬱鬱不樂的眼光停在那個生硬的、發出臭氣計程車兵身上。〃於是我到了這裡。戰爭怎樣啦?德國大夫說戰爭實際上已經結束了。自然這是假話。〃 維克多·亨利儘可能把情況說得好些。飛行員點點頭,快活起來。〃這才像話呢。〃
《戰爭風雲》第三十五章(7)
鍾還在滴答地響,那個衛兵打了兩下噴嚏,嚇了他們一跳。他的臉變相了,眼淚從他的臉上流了下來,但他還是照樣死板板地站著。 〃怪就怪在這裡,〃伽拉德說,〃你從這兒出去要跟一位德國空軍將軍共進午餐,而我仍然是槍口下的一個囚犯。我想你最好趕快走吧。〃 〃不忙,拿幾支煙去,我很想把這一包都給你,只是這個傻小子也許會認為這事有點蹊蹺,因而引起誤解。〃 〃哈!管他叫傻小子一點不錯。你考慮得可真周到,先生。〃伽拉德抽出幾根香菸,然後被一時的感情所驅使,忽然把那包香菸遞到衛兵跟前。這個德國兵的眼睛上下移動一下,急促地搖一下頭,好像一匹馬在趕走蒼蠅似的。 伽拉德在舊香菸頭上接了一支新煙。〃嘿,我不知道你是怎麼辦到的,不過我要謝謝你!謝謝你!你對我的幫助比你猜想到的要大得多。〃 〃嗯,主要是靠運氣,不過我終於找到了你,心裡還是挺高興。〃 飛行員歪扭著臉咧嘴一笑……他那扎著繃帶的嘴左邊好像凍僵了一般……說:〃怪不得帕姆認為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