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謝的。”季蘭枝一想到從前在鎮子上時,聞鈞家中窮苦,不僅時常被劉虎欺負,可能個把月都洗不到三次澡,他便沒忍住,又揉了揉聞鈞的發頂,小聲嘀咕道:“洗個澡而已,就不要跟師兄說謝謝啦。”
聞鈞低著頭乖乖讓他揉,感受著發頂傳來的絲絲暖意,不動聲色地垂了垂眼瞼。
託了這具身體悲慘經歷的福,季蘭枝在心疼他。
可他並非是那個身世悽慘的聞鈞,不過是佔著對方的殼子死而復生的魔修,剛剛還在季蘭枝眼皮子底下殺了人。
若是哪一天,他這位善良脆弱的師兄知道了他的身份,還會如此溫柔地對待他嗎?
聞鈞覺得,應當是不會的。
屆時是會厭棄他,還是疏遠他,聞鈞也不得而知。
季蘭枝牽著他往回走時,聞鈞低頭看了一眼自己的左胸膛。
這兒從剛剛開始,有些悶。
難道是昨晚沒睡好?
***
這是聞鈞第二次進入暖池。
劉虎已死,沐浴運氣時,與元神交融的那最後那一股滯澀感也隨之消了。
如今這副身體,才算真正與玄燭尊者的靈魂合而為一。
聞鈞漸漸在池中閉上了眼睛。
元神之上,細小的裂痕正隨著靈力地不斷灌入而漸漸癒合,聞鈞周身光點不斷,緩緩凝聚成了一個漩渦,正以一種極為駭人的速度吸納著天地靈氣。
若是有人在這裡定會發現,這乃是突破之兆。
天色由明轉暗,日薄西山,天際之巔只留下一片黯淡的紅雲。
暖池之中,那一動不動的人緩緩睜開了眼睛。
看著周圍發著微光的夜明珠,聞鈞覺著畫面有些熟悉。
又是一次沐浴,又是從天亮泡到天黑。以及…季蘭枝依舊沒來催他。
換上乾淨衣服,聞鈞不由得腹誹道:“不會…又睡著了吧?”
他緩步走進房間。
桌上燭火搖曳,閃著微弱的亮光,季蘭枝並沒有蓋被子,手上拿著個已經倒在了床鋪上的話本,已然趴著睡熟了。
看著面前這幅畫面,聞鈞竟然打心底裡升起了一股“果然如此”的感觸。
放輕了步子走過去,聞鈞悄悄給季蘭枝蓋上了被子。
雖說已是初春,但山中風大,到了夜裡更深露重,以師兄那紙糊的身體,若是就這樣睡上一夜,明日恐怕就得送去藥峰長住了。
做完這一切,聞鈞未曾離開,站在床邊又看了一眼季蘭枝埋在柔軟枕巾中那白皙瑩潤的半張臉。
燭火葳蕤。
燈下看美人,比白日更美三分。
暖色火光下,榻上之人蒼白病態的膚色倒顯得鮮活了不少。
病氣入體,換成旁人早便灰心喪氣,萎靡不振,然而這兩天的相處卻叫聞鈞覺得,季蘭枝似乎一點兒也不在意這具幾乎無藥可救的身體。
那樣的性子,將滿身病氣都逼弱了幾分。
聞鈞修魔多年,還是第一次遇到這樣性格的人。
少年在當中駐足良久,慢慢收回了目光。
他熄了燭燈,輕手輕腳離開臥房。
夜色如墨,一輪彎月掛在天邊。
今夜突破,他直接從練氣一躍來到了築基後期,距離結丹僅一步之遙。
突破的有些快,也不知會不會引起懷疑…
不過顯然,他的擔憂是多餘的。
季蘭枝第二天一早便醒了,突發奇想要和聞鈞一起去上早課,天剛矇矇亮,他便穿戴整齊,等在了聞鈞房門口。
吱呀——
偏房門開。
聞鈞看著跟前又換了件月白色大氅,正倚在他門口打哈欠的季蘭枝,面上表情有一瞬間的凝固。
“師兄?”
“你睡醒啦?”季蘭枝眼睛一亮,上前去勾他的手,開心道:“走吧走吧。”
聞鈞一頭霧水:“去哪兒?”
季蘭枝:“去上早課呀?”
聞鈞聲調都提高了些:“師兄也要去上早課嗎?!”
“那當然了。”季蘭枝煞有其事道:“一日之計在於晨,我最近睡太多了,容易頭昏,跟你一同去上早課清醒清醒。”
說到這兒,他突然一頓,警覺地湊近。
聞鈞也跟著警覺起來:“…師兄?怎麼了?”
季蘭枝問道:“你突破了?”
“……”聞鈞頓了頓,他看不